第12章 那古筝如梦
杀李善人，可分田地。
杀田大富田善人，亦可分田地。
然而，不出两三年，又会有什么张善人，王善人出现。
“尔等若是再为纠缠，就埋骨至此吧！”
林初袖袍一挥，转身进屋。
几个糟老头子，很快惨遭厄运，不过几天而已，就死于各种意外。
有溺水而亡的，有突发恶疾，暴死在家的。
自然，是田大富的手段，他听说此事之后，冷汗直流，命人暗中下手，意图杀鸡儆猴。
而后，亲自带了坛好酒，提着食盒，带着自家女儿，去见了林初。
美酒没白送啊！
田大富心中感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否则，自己或许身首异处，步了李善人的后尘。
食盒内，是精致菜肴，酒的香味很浓。
“哦，是三十年的老酒。”
林初闻着味。
田大富的女儿，田甜儿，以木勺舀酒。
木酒具如小碗，左右圆形把手。
“多谢大人了。”
田大富像是个员外，长衫方帽，玉环挂腰间。
“为何谢我？”
林初笑了，谢他无动于衷，不为贱民做主吗？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田大富也笑了。
“你我无冤无仇，何以杀之。”
林初并不愿多管闲事。
这类人，永远不绝，杀不尽，绝不了。
“但，屠刀在头上，饿死人了，人就会铤而走险。”
“大人放心，没有人会饿死，吃不饱也饿不死。”
田大富自然有迹可寻，学李善人。
不能让贱民吃饱，也不能让他们饿死。
“小女颇懂乐理，请添雅兴。”
田大富让小女奏乐。
一曲古筝，如云里雾里，悠远绵长。
“颇为悦耳。”
林初看了一眼田甜儿。
是个秀气女子，有雪肤，双眸颇有灵气，似晨雾般朦胧。
“可常为大人奏乐。”
田大富拱手。
“可。”
林初点头，他已平淡如水，有乐声入耳，也可消遣时日。
田甜儿通琴棋书画，至此常来。
有时，下棋就可半日。
又是一年桃花开。
桃花随风而纷飞。
田甜儿从草庐中走出，手握竹笛。
刚出桃花林，草儿拦阻去路。
“以后不准来，否则，杀之。”
草儿拔剑指向。
田甜儿浑身一抖，满脸惊恐，脸色发白。
“你越界了，代我做主吗？”
远处，林初缓步而来。
田甜儿后退至林初身后，探头观之。
“师尊，我没有，只是此人，恐包藏祸心。”
草儿跪了下来。
“我没有包藏祸心。”
田甜儿辩解，声音清脆悦耳。
林初深深地看了草儿一眼，然后让田甜儿先回去。
草儿依旧跪着。
“你自我卑贱。”
林初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草儿。
“她貌美如花，你形如恶鬼，所以，在自我卑贱，然则，几十年后，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死后不过孤坟野草，而你，依旧年轻。”
林初平静开口。
“师尊，我这样子，师尊定然不喜。”
草儿惨笑了一声。
“你我只有师徒之缘，无他缘。”
林初迈步对草庐行去。
草儿默不作声，低下头去。
“踏入法相天地境界，就可重塑己身，容颜可复。”
林初停步，回望一眼。
草儿眼睛一亮，抿着小嘴，眼神逐渐坚定。
桃花开，桃花飞，桃花落。
飞鸟成群，啄食桃果，林初从未尝一口，草儿也未尝。
倒是孙平安偷摘，已经九岁了。
春去秋来，几年已过。
孙平安确有资质天赋，已到气血十重。
但是，林初未给功法，年幼，心智不熟，还需等待时日。
桃树繁茂，埋在土里的尸体，滋养茁壮了桃木。
孙平安啃食着，汁水满嘴。
“都跟你说了，桃树下，是埋尸地，不能偷吃果子。”
草儿无奈摇头。
“师姐，我娘葬于桃树下，血肉滋养了桃树，我吃桃果，娘就可在我身上复生。”
孙平安童音清脆。
幽幽一叹，草儿无言相对。
草庐内，黑白棋子。
“我爹，让我嫁于一秀才公。”
田甜儿轻声开口。
“年华转瞬即逝，青丝成白发，你该当有个归宿。”
林初微微点头。
“我已心之所向。”
田甜儿深深地看着林初。
“你永远等不到要等的人。”
林初咧嘴一笑。
“就算山海崩了，江河枯竭，我心不变。”
田甜儿深吸了一口气。
林初眼睛一眯，握棋的手一抖，落子失误。
“你输了。”
田甜儿狡黠一笑，一枚白棋落下，棋盘上，胜负已显。
“我输一棋，你要输一生吗？”
林初询问。
“不说了，我回家去了。”
田甜儿起身离开，似是回避。
一连好多天，她都没有再来，或许已不再来。
第三个徒弟，何时来？
草儿已到神变中期，资质太差。
恐怕，还需二三十年，才可进入法相天地境。
林初需要系统认可的第三个徒弟，乃至更多，培养成才，对他进行修为反哺。
为此，他曾外出几次，却一无所获，或许是缘分未到。
田甜儿还是来了。
她来得时候，眼神涣散，步履沉重。
“我娘死了。”
她在林初面前痛哭流涕，林初却无动于衷。
年复一年，孙平安十三岁了。
他偶回旧家，他娘的瓦房小院，有时小住。
河西镇的人，知道这位野种，是孙红妆的儿子，爹是谁不知道。
西街的胡屠户，认为是他儿子，私底下，跟人吹嘘，之所以不认，是因为是个贱人生的，若是认进家门，那会辱没了祖宗。
可是没什么人相信，两个人根本不像。
“师尊，我爹是谁？是西街那个胡屠户吗？”
孙平安问了林初一次。
林初无言以对，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他又从何得知？
“你只有娘，没有爹。”
林初一句话打发了。
孙平安点点头，没错，他只有娘。
胡屠户四十多岁了，膀大腰圆，还是从事杀猪卖肉的活计。
初夏的那天，他去乡下赶猪，再也没有回来。
而第二天的河西镇街市上，多了个卖包子的。
“肉包子，不要钱，大家快来吃。”
卖包子的是孙平安，他一嗓子，惊动了来往的人。
不要钱？有这样的好事，还是肉包子，大家不敢相信。
“开张第一天，不要钱。”
孙平安解释了。
大家明白了，是为了以后拉客。
那是立刻哄抢了起来，不多时，几蒸笼的肉包子，全没了。
有人当场吃了起来，肉包子肉很多。
孙平安还被人夸赞，是个实在人。
“你咋卖上包子了？”
草儿过来了，她也偶尔来镇上，买些盐巴布料之类，看见孙平安卖肉包子，满脸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