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葬井,葬心,葬人
笑着笑着,有人笑弯了腰。
好好的一场喜宴,变成了一个笑柄,很快就会传到十里八乡去。
“啊!”
牛大成的爹,一声狂叫。
卖了地,借了李善人的钱,聘礼下了,人没了。
从此以后,得埋下头,被人笑,被人讽。
他们已经在笑了,一张张洋溢着的笑脸。
牛大成的爹疯了一般的冲向了院外的古井。
一下子跳了进去,只听得“噗通”一声,而后没有了动静。
“啊!”
牛大成的娘,也疯了,她跑着,发簪掉落,披头散发的,跑向了古井,步了后尘。
牛大成动不了,他的身体僵了,那是心神的空白,带来的四肢麻木。
眼看着出了人命了,宾客们慌忙走了,
天地间,只剩下牛大成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
牛大成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眼看着那一桌桌酒席,已经空无一人,红绸随着风在响。
三天后,牛大成回到了林初的身边。
他打捞了父母的尸体,埋在一起,烧了房子,一个人失魂落魄,头发散乱,红衣蒙尘。
林初站在茅屋前,看见牛大成远远的走过来,他一边走,一把将身上的红衣撕扯了。
他来到林初的面前,双腿重重地跪了下来。
“师尊,我要走了。”
牛大成声音嘶哑着,眼睛通红。
“明年初春再走吧!”
林初背负着双手,进了屋。
真是孽缘。
昨天,他去了镇上,都听人说了。
牛大成一家的奇闻,在周边都传开了。
喜宴成了丧宴。
可怜可悲可叹。
牛大成开始了废寝忘食,日夜颠倒,三重通明拳已经熟练,气血稳步攀升。
林初看在眼里,父母双亡,心有大恨,人也就醒了,已不用他催促练功。
深冬那天,牛大成去了父母坟前祭拜。
回来的时候,左手已经不翼而飞,脸色苍白,鲜血淋漓。
“你的手?”
林初惊愕。
被斩了左手,身无他伤,难道是自己斩的?
“李善人的钱,我用左手还了。”
牛大成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而后晕倒,血流得多了。
林初心颤了一下。
心狠,已经具备了成为强者的一大要素。
可是,如果用父母双亡来觉醒,这代价未免太大。
他将牛大成背进了屋里,熬了药,敷上,用白布包裹。
牛大成醒过来的时候,神情麻木,双眼无神。
“无妨,若得神通,断手可接。”
林初淡然。
断一只手,只要得了神通,就可以用别的手接续。
冬雪尽,又是一年的初春。
牛大成已经到了气血十重,比林初预想中的,要快许多。
只需功法凝炼元气,就可踏入神变。
系统未曾反哺,林初料想,是牛大成修为不够,还没有达到系统的界限,所以不能对他反哺。
“师尊,我已经查到了她的下落。”
牛大成要走了,他一直在打探,终于有了结果。
他要报仇去了,去找那个女人。
“有多远?”
林初已经为牛大成准备好了功法。
只需七天,便可凝炼元气成功,踏入神变境界。
“十天之内,就可回来。”
牛大成回答。
“速去速回,记住,他人不信。”
林初告诫。
那只是个凡人女子,应该无意外吧!
谁也没错,牛大成没有错,他父母也没错,那个凡人女子,好像也没错。
那么,谁错了?
孽缘啊孽缘,斩断孽缘,就是斩断心魔。
林初得让牛大成去报仇,不断了心魔,今后必成修炼阻碍。
牛大成上路了,他迎着朝霞,不紧不慢。
兰泽县,柳条巷,他心里死死地记住这个地方。
那是冯涟漪的亲戚,无意间泄露出来的。
桃树已经长起来了,小山谷中,多了翠绿。
林初劈柴、种菜、养猪,自给自足,日子闲适。
第二个徒弟什么时候出现还不知道,暂且只能押宝在牛大成的身上。
系统什么时候反哺修为,更是未知之事。
自身这具肉体凡胎,可能会持续几年甚至十年以上。
牛大成到兰泽县城的那天,是一个下雨天,朦胧的细雨,断断续续。
街道上行人匆匆。
柳条巷,一座两进院的宅院。
冯涟漪已身怀六甲,身边有个丫鬟,去了街市,她独自在家,绣着鸳鸯锦绣。
不小心,针尖刺破了手指,点滴血液渗出来。
冯涟漪感觉不太好,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
夫君回来了吗?
冯涟漪脸色一喜,快步出去。
夫君已经外出三月,据说,是要去突破境界。
那是什么意思?冯涟漪不懂。
开门,不是夫君,眼前的人,披头散发,身湿雨露。
“是你。”
冯涟漪睁大了眼睛。
“是我,我来了。”
牛大成盯着冯涟漪的肚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他很平静,他原本以为,见了面,自己会失控,像野兽那样咆哮,但恨意,已经深入骨髓。
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如静水一般,平静无波。
“你来干什么?想要拿回聘礼?这事你不该找我,是我爹娘收了聘礼,你去找他们。”
冯涟漪脸色很冷。
“聘礼?那已经不重要了。我要你的命,孩子出生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我会盯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牛大成转身。
他不想一尸两命,冤有头,债有主。
冯涟漪浑身发抖,他居然是来杀自己的,可是,他杀不了。
牛大成坐在宅院对面,背靠着墙壁,他要等。
冯涟漪赶紧关上院门,进了屋内,写了一封信,去后院拿了一只信鸽,放飞了出去。
夜凉如水,寒意袭来。
牛大成微闭着眼睛。
身无分文,一日也需一餐,该如何处之?
明天,得找个法子,吃上饭。
但他并不知道,他已没有明天。
半夜,一人一剑,步步而来,步音回荡。
他距离牛大成越来越近,十丈,五丈,三丈。
“你不该来。”
黑衣男子剑眉星目。
牛大成缓缓起身,面色平静。
他只恨一人,不恨其他。
此人带走冯涟漪,他也不恨。
“我叫崔浩然。”
黑衣男子右手握着剑柄。
“三重通明拳。”
牛大成出手,冲杀而去,想要先下手为强。
拳风震荡,传出了破风声,
崔浩然拔剑,一剑光寒,剑芒炙热犀利。
“咚。”
牛大成的头掉落在了地上,血飞溅喷洒。
崔浩然收剑,剑不染血。
夜无声,人已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