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拼了命的走向你
人们常说，懂事的小孩有糖吃，可一味的懂事换来的是什么？
顾炎妈妈死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小炎啊，你千万不要做好人，这世上好人太惨了，只有坏到骨子里，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一开始不想听妈妈说的话，也不懂，以美好拥抱一切，对爸爸很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是个阳光温暖的小孩，可从九岁那年起，一切都变了。
爸爸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她长的很年轻，经常笑，也很喜欢讲好听的话，把爸爸哄的一愣一愣的。顾炎对她也很好，他从小就像个懂事乖巧的小女生，从来不做出格的事，也不会表达需求，有什么想要的不会说，藏在心里，默默的。
继母刚来的时候，顾炎一直叫阿姨，不叫妈妈，因为这个小顾炎挨了很多打，可他就是不改口，六岁没了妈妈，一辈子也没有妈妈了。
下学了，小学生们一起出校门，走在路上，成群结队：“顾炎，你后妈对你好吗？我看电视上，后妈没一个好东西。”
顾炎：“还行，不过她不是我的后妈，只是爸爸的老婆。”
“你绝对是在胡说！后妈就是后妈，她肯定打你了，你就是太好了才不说。”
顾炎不说了，一路无言。
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在门口听到。
“老顾我们生个自己的小孩吧。”
“那小炎呢？”
“他那么懂事肯定不介意。”
“也是，那我们多生几个。”
“哎呀，讨厌。……”
顾炎就当没听到，背着书包去了公园写作业。心里想着：没事没事，有弟弟妹妹也挺不错的。
果然没过多久，继母怀孕了，爸爸开始一个劲的对她好，她吃什么买什么，什么活也不用干，一点也不夸张，比熊猫还国宝。
周末父亲上班后，顾炎在屋里写作业，继母突然喊：“顾炎，给我削个苹果。”
顾炎放下笔，来到厅照办，继母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吃着本来买给他的薯片，电视上放着爱情电视剧，女主角在和男主角在诀别，大雨下的很大，不知道他们究竟哭了没有。
“好了吗？”
“好了。”
顾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挡着我看电视了，一边去。”
他眼睛一瞬间冷了，恶狠狠的盯着她，他从没有恨过任何人，此刻却恨透了。
“看什么看，老顾都说了让你照顾我，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再说了我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家的小孩。”
“他也可以不是。”
“你这死孩子，我看你是欠打，以前的懂事也都是装的吧，我早跟老顾说过，你跟你妈一样，表里不一。”她站起来，有着要和他打一架的气势。
顾炎像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野猪，眼睛冒着火光，头朝着她，撞去，继母早就看出来了，用力一推，顾炎摔倒在地，眼睛一直盯着她，一刻也不松：“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妈，你配吗，你只不过是个会勾引人的贱货罢了。”
他说着九年以来最难听的话，继母被惹怒了上来就要打他，他拼命反抗，无奈再怎样他也终究只是个小孩，打不过大人，继母拿着一旁的扫帚狠狠打了他一顿。
当晚继母向父亲告状，顾炎又挨了一顿打，死活不肯道歉，这在父亲眼里简直不可饶恕，怎么好好的孩子要学坏呢，以前的懂事呢，他越想越生气，控制不住手下的力气，下了死手。
隔天顾炎发了烧，父亲上班，继母逛街，家里就他一个人，他爬下床，浴缸里放满冷水，躺进去，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丁点温度，比冷水还冷，此刻，他好像有点明白妈妈说的话了。
他还跟往常一样对待他们，只是一笔一笔的在心里记着，继母生了个妹妹，妹妹很漂亮，全身上下粉嫩粉嫩的，眼睛又小又亮，看见人就呵呵笑，老是吹哈喇子泡泡，脏死了，顾炎伸手要给妹妹擦，继母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说：“你这小孩心怎么这么坏呢，她可是你妹妹。”
父亲在一旁哄着继母，骂着顾炎，最后决定把他送去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家养了很多鸡，清晨大公鸡早早的工作，顾炎起床给爷爷奶奶做饭，三个人吃了早饭，顾炎背着书包走路去上学，乡下条件不好，学校有点远，路上就他一个人，冷冷清清。
“小哥哥。”江水在后面奋力的的追着，叫着。
顾炎闻声回头看，一个穿着粉色上衣，扎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迎着清晨的露水，跑在小路上。
“你是谁？”
“小哥哥我是你的邻居呀！我叫江水。”江水昨天就见到了这个新邻居，激动的不行，好久没有新朋友了，还是个文邹邹的新朋友。
顾炎不认识她，但也不好让小姑娘尴尬说：“我叫顾炎。”
“哦，那顾炎哥哥你几班的呀？”江水问。
顾炎：“六年级一班。”
江水：“好巧啊，我在你们班隔壁，五年级二班。哥哥，以后可以和你一起上学吗，这个村都没人和我一起。”
小姑娘很爱说话，刚刚还好好的，说起没人一起眼睛都耷拉下去了。
“好。”顾炎想着反正也不认识谁，就当多个玩具好了。
江水天天和顾炎一起上下学，总是喜欢叫他哥哥，小路上常常听到她的声音，哥哥叫的脆生生的，甜甜的。她还老是去他家蹭饭，说什么顾炎哥哥做饭好吃，逗的两个老人都开怀大笑，小姑娘很讨喜，想不喜欢都难。
有次下学了江水扫地，让顾炎先走，顾炎留在教室里写作业，写完了去教室找她。
“江水，你和那小子成好朋友了？”陈韦坐在桌子上看着椅子上的江水。
江水嫌弃的要命说：“是啊，怎么了？”
“可以啊，你还挺有手段的，什么人都能拿下。”
“有话快说，我得回家了。”
“我听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和他走太近。”
“行，我知道了。”
陈韦听说顾炎害自己妹妹被扔到了乡下，怕江水出事，好心提醒。
顾炎背着书包快步走了。
晚上江水去他家找他玩，他躲着不见。
顾炎躺在床上想了好久：为什么都要这么对他？父亲是，继母是，连现在的朋友也是了吗？
也是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毫无理由的对你好呢？既然这样，就把它毁了。
顾炎开始努力改变，变得不那么懂事，不想吃的就不吃，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变得……
江水觉得新来的邻居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上下学两人还是一起，只是话不多了。
乡下没什么好的高中，所以顾炎又被接回了城里。父亲他们一家三口过的特别好，妹妹穿着好看的花裙子，自己穿着洗的掉色的t恤。
“小炎回来了。”父亲客气的说。
继母理都不理。
顾炎点点头进屋了。
屋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锅碗瓢盆还有废旧的报纸本子，像个储藏室，放着各种垃圾。
继母在门外面假惺惺的说：“哎呀，不知道顾炎要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收拾，我这就找人收拾。”
顾炎在屋里回话：“不用了。”
也是垃圾就该呆在垃圾该在的地方。
日子变得表面风平浪静。
江水也来到城里上高中了，她第一天就去找顾炎：“顾炎哥哥，我来陪你了。”
风吹过，树叶飞舞，小姑娘一如往昔，明媚动人。
顾炎可笑的笑了起来：“陪，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你的好朋友可都叫你远离我！”
江水不清楚怎么回事：“我没有，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为了你我都来这里了。”
“是我让你来的吗？”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滚回去。”
“顾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
“你胡说，我认识的顾炎阳光温柔善良，根本不是这样的。”
“现在你认识了可以走了。”
“顾炎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任何人。”江水说完哭着走了。
顾炎恨透了父亲和继母，他回来只是想报复他们，现在突然有个小姑娘蠢的要命说什么，他不会伤害任何人，难道不是笑话吗？一切的美好都与他无关，她也是，她那么好，他也不舍得。
顾炎很聪明，读的是最好的一班，江水也不赖，读的是三班。一个高二，一个高一。
江水拼命的学习，两个月自学完了高一的课本，想找老师跳级，老师怎么都不同意，说那样基础不牢固，以后不好考学。江水不管不顾，只想上高二，她怕他干什么傻事，她了解他，如果不看着他真的会出事。
最后她还是去了高二，不过没在同一个班，在她眼里很满足，看着就好了。
顾炎在高二的班级里看到江水还觉得自己看错了，江水激动的打招呼：“顾炎我在这儿。
升旗仪式老师在上面讲话声音很大，淹没了她的话语声，但顾炎还是听到了，朝她笑了，傻样。
后来大学他们分开了，顾炎毕业以后开始创业，没有花家里一分钱，他从大学开始就不花家里的钱了，本来他们也不会给多少，不要，他们反而很开心。
顾炎第一次创业失败了，赔了很多钱，成了穷小伙，打各种杂活，命运一步步打压他，让他清楚的记得，他有多可笑。没有人帮他，一点一点的独自爬起来，登上山顶。
五年以后，他成了公司的董事长。
他开始一点一点的报复继母他们，他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父亲被公司开除，继母被骗，妹妹被学校人捉弄排挤，要债的人打上门，他们像老鼠，四处躲藏，无处安身，和他曾经受的苦相比，他觉得不值一提。
顾炎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俯瞰整座城市，灯火通明，没有一处是他的家，报复也不能让他开心。
“江水，你还好吗？”顾炎不知不觉的说出口。
“你肯定恨死我了吧，你说过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可是我真的不是圣母，我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因为他们不值得。”
“妈妈说过，只有坏到骨子里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是我明明变坏了，你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曾经追着他跑，说要陪他的姑娘不见了。
树叶落下，铺满整条路，江水走在中间，悠闲自得，一跳一跳的。
“滴滴”黑色轿车飞驰而过，掀起落叶，吹起头发，江水看着车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顾炎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突然说：“停车，我想下去走走，你先走吧。”
他独自漫步在油柏路上，解开西装扣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顾炎哥哥。”江水在后面喘着气说。
他觉得幻听了，还是抱着一丝的期望，回头看――她站在那里真好。
“江水，你怎么在这里。”顾炎不太相信的问。
“我来找你啊。”江水。
“找我算账？我害了他们，你肯定要恨死我了吧，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没有，我只是庆幸你高中的时候没做傻事，现在也没有做的太过分！”
“你好像很了解我。”
“那当然，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你很像我的……”
“什么？”
“先不说那个，你应该饶了他们，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不管怎样，都不可以伤害他们，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无关痛痒，因为这些痛根本就没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没什么资格，可是我真的觉得你不应该那样做，因为你不是那样子的人，你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一直坚信。”
“我听到了很多这样的话，你们都真神圣，所有的黑暗都我一个人受，你们真轻松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炎，至少你的妹妹是无辜的吧，你对我这个外人都可以这么好，难道不能对自己的妹妹好一点吗？”
“江水，你不懂，我对她好，谁又对我好呢？”
“我对你好。”
“江水你太看得起你了，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也不是所有的伤疤都会被忘记，你走吧，就当没来过。”
“顾炎，我喜欢你，我等你。”
江水丢下句话就走了。
只有坏到骨子里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不是，想要的是你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她/他就会朝你奔去。
那个姑娘喜欢他了，可他不要了，他觉得他配不上了……
什么是喜欢？拼了命的走向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