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教训
扬名立万？
戚音抬头，望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刺目的逆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他的脸陌生而又年轻。
她想当然地以为他是哪个来泡她的小导演，毕竟这样的事在这个圈子里数见不鲜。
于是她故作轻浮：“好啊，我要成为华国第一部拿下奥斯卡奖项的电影的女主角，你做得到吗？”
说完，她自己先因为这样的异想天开笑了场，自然没有把他眼里的坚定往心里去。
谁能想到，后来，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部扬名，两部封神，三部大满贯，四部奠定神格。
他带着她和华语电影，一次次站到国际最具含金量的各大领奖台上。
十年，她当了四次他电影里的女主角，他把她一步步捧上神坛。
戚音甚至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系统可怜她任务一直失败，怕她情绪崩溃为了安慰她而打造出来npc。
因为他真的很像个没有感情的拍电影机器。
他所挚爱的，自始至终只有电影本身。
捧她，只因为她是他的灵感缪斯。
他对她没有任何的情感，也没有男人对女人该会有的□□。
系统只说不可能，如果存在这种严重违规行为，她和它，都会被主神抹杀。
现在，这个没有感情的拍电影机器，竟然也从那个任务世界里走出来了，融进了她的现实生活中。
戚音越想越觉得恍惚。
系统告诉过她，她的那些任务世界，都只是一些娱乐圈小说罢了。
所以她在任务世界里遇到的人和事，都可以看作是设定好的智能程序，全自动运行，都是假的。
可设定好的程序，怎么会变成有血有肉的人，真正地融入进她的现实生活中呢？
而且又为什么偏偏是“于芷琦”这个世界呢？
“于芷琦”融进来了，她曾经作为于芷琦认识过的人也融进来了，这些变故，又对她的现实生活造成了多大的蝴蝶效应呢？
系统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想，也许只有去见见她的故人们，才有可能找到些许答案。
第二天，戚音在柴佳妮的陪同下来到了试镜场地。
《剑柳》网剧翻拍版由环基影业出资拍摄，所以试镜的场地也是在环基影业的大楼里。
“我们来早了，工作人员说起码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轮到我。”戚音签完到，走回休息区，跟柴佳妮说道。
“刚刚走进去的是刘妍吧？她上一部戏大爆，现在也算是跻身一线小花了……赵茜云，30亿票房电影的一番女主……”柴佳妮小声地点着来来往往的女星，神情越来越生无可恋。
“之前我打听到的，都说是二三线的演员，怎么现在一看这么多一线女星啊？完了音音，咱就是来凑数的。”
戚音也咋舌：“不就是一部小网剧吗？又不是上星电视剧，竞争这么激烈？”
柴佳妮摇头：“醒醒，时代变了，现在是不是上星电视剧早就已经不是衡量一部剧是否是大制作的标准了，网上那些个视频平台，一个个有钱得很，只要够有钱自然能砸出大制作的剧。”
“这部翻拍剧由环基影业和企鹅视频联合出品，两个都是财大气粗的主。”
“不说别的，能够把只拍电影的导演请来拍网剧，你说这个组是不是大制作？”
戚音想了想，连她心目中那个一门心思扑在电影上莫得感情的机器人大导演，都愿意“屈尊降贵”来拍网剧，可见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一线女星，慕他的名而来参加试镜，实在是情有可原。
“这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我们这几个‘外行’，哪里争得过？”
“估计这些姐姐都是冲着女一柳剑心来的，放心，我们就是来试女二女三的，跟她们不是一个赛道。”
“可是我也好想演柳剑心啊！”
“谁不想呢，谁的童年梦想不是成为像柳剑心那样的侠女呢？但是我们哪配呀！”
旁边也有几个小姑娘在感慨竞争激烈，戚音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她们三五个人凑在一起，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不像是来试镜的演员，反而更像是刚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女爱豆。
柴佳妮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声道：“是‘奇妙少女’组合，她们最近不是火着呢吗？一首《奇妙四季》红遍大江南北，没想到也来参加演员试镜……”
转念一想：“也是，这年头哪个爱豆不趁着自己红的时候演两部戏呢？直接转型演员的也比比皆是。”
戚音以前在任务世界里也当过唱跳爱豆，知道偶像行业内部竞争的激烈。
“爱豆的职业生涯确实没有演员长久，趁有人气的时候转型，确实是个不错的出路。”
“好羡慕于芷琦啊，当年她演柳剑心的时候也才十八岁吧？也完全就是个新人，为什么她的运气就这么好？”
“我也想嫁给鹤林闻那样的天才导演，这样就不用努力了。”
“什么嫁给鹤导？他们又不是夫妻！”
“啊？可是我看八哥爆料上说，当年于芷琦就是爬了鹤林闻的床，才……”
“是呀，但也没人规定说爬上床就得结婚了呀？圈里潜规则上位的人这么多，大部分都是玩玩的吧！”
“不是夫妻，鹤导还给她拍了那么多部戏，圈里那么多优秀的女演员，单单把她捧成了国际大影后，他图啥？”
“图她长得漂亮，身材好？或者……技术好？”
“big胆！你们竟然敢私下造谣说于大影后是潜规则上位！”其中带头八卦的人阴阳怪气地佯装发怒，引得几个小姑娘哈哈哈地笑开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错觉。
就是自以为自己的声音都不大，但实际上的声音，要比她们想象的要大上不少。
就像此刻，这几个人聊天的声音，虽然有刻意压低过，但正好让离她们最近的戚音和柴佳妮听得一清二楚。
当事人戚音神色平淡，仿佛她们八卦的不是自己一样。
也不是她心大，实在是这些谣言八卦，在她当年还是于芷琦的时候，就已经传得圈内圈外人尽皆知，辟谣都辟不过来。
她和鹤林闻都不是那么在意外界传言的人，索性也不管了，只管把他们的电影作品拍好就行。
当他们站上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所有的风言风语，也就无关痛痒了。
就像现在，这几个新人的言论，丝毫动摇不了“于芷琦”这个名字，在华语影坛甚至国际影坛的地位，只能在私底下酸言酸语几句罢了。
而这样的酸言酸语，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圈里的某个角落，发生着。
柴佳妮就没办法像戚音这么冷静了，她眉头紧皱，一脸恨不得过去扇她们的嘴的表情。
“说实话，于芷琦确实是有本事，后来拍戏好几次带资进组，一般人比不了。”
“那个年代演员片酬根本没有现在这么高，她哪里来的钱带资进组？”
“以前的娱乐圈乱得很，圈子里全是各种暴发户煤老板，戏拍到一半没钱了，剧组就让女演员去伺候大老板拉投资的事都有……”
“啊……你确定吗？”
“那于芷琦……”
柴佳妮听着就作势要冲过去。
戚音连忙拉住了她：“几个新人小姑娘私底下吃吃瓜罢了，又不是啥稀罕事，也没有传播到网上造成更大的影响，这年头各种瓜真真假假什么样的都有，你急什么？”
柴佳妮咬牙：“你当然不急，她们造谣的又不是你！”
戚音：“……”
诶你猜怎么着，还真就是我！
那边几个人话茬还没停。
“我之前还看到过一个瓜，于芷琦在拍《剑柳》前是有金主的，就是环基影业的老总，后来被抛弃了没有戏演，才攀上了鹤林闻。那个po以前讲过了很多瓜，后来都应验了，我感觉蛮真的。”
“你们不要再传谣了，于芷琦之所以能拿下这么多影后，就是因为她有实力啊，为什么非要说她潜规则上位……”其中一个始终沉默着的女孩忍不住了，弱弱地反驳。
她旁边的人不屑一笑：“你急什么，我们说的是于芷琦，又不是说你，说起来，你赶紧从了那个‘胖头鹅’老板得了，他天天给你发微信，机会难得啊。”
余下几个人彼此挤眉弄眼，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样。
这下出声反驳的那个人哑了声，不说话了。
话题瞬间又回到了于芷琪身上。
“诶，你刚刚说环基影业的老总？就是我们脚下这栋大楼的‘环基’？？”
“对啊，不然环基为什么要花这个钱，把于芷琦当年的电影翻拍一遍，也不是什么热门ip，最多算个经典，但也过气了。”
“不止过气，人都过世了！”
“哈哈哈哈……”
这回戚音没能拉住柴佳妮，眼看她的衣摆从自己的手中脱了手。
只听见“啪！”，异常清脆响亮的一声，整个纷乱吵杂的休息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声音的源头。
一片死寂。
被打的，是这几个人中带头开始八卦的那个，最后那句“人都过世了”，也是出自她口。
此时的她，被打得整个头都歪到了一边，白皙的侧脸上是一个血红的巴掌印，甚至连嘴角都破了，可见这一巴掌力度有多大。
她被打得脑袋发懵，足足过了三秒，才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刺痛的右脸，看向自己身前的人。
“我这一巴掌，就是要教教你们这几个新人，不要在公众场所聊圈内的八卦，更何况是你们酸一辈子也比不上的前辈。”
说着，她拿手指指着被打的人的鼻尖，极为不客气地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对已经离世的前辈，给我把嘴巴放尊重点。”
被打的那个人委屈地捂着自己的侧脸，眼眶通红，泪水几近决堤，但她死死盯着自己身边的人，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不为别的，只因为打她的这个人，是她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绝对得罪不起的大前辈——
国内少有的三金大满贯影后，而且还是其中资历最老的那位——
俞子淇。
柴佳妮站在戚音身边两步远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原本也只是想口头阻止她们继续嚼舌根，哪里想得到，竟然有人在她之前，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
戚音看着俞子淇的侧脸，回忆着她的声音才想了起来她是谁。
可不就是曾经背刺过她的“好闺蜜”吗？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当众扇了一个晚辈耳光，她的团队估计得通宵达旦地在她后头为她擦屁股了。
这么得不偿失的行为，就为了维护一个早已经死了二十年，且生前就撕破了脸的前闺蜜？
戚音想不通。
“你们，听清楚了没？”俞子淇神情冷漠，语气更是不善。
刚刚还嘻嘻哈哈的几个人，此时把头低的一个比一个低。
她们像一群鹌鹑似的缩在墙角，细若蚊声：“……听清楚了……”
唯有被打的那个，还直愣愣地瞪着俞子淇看。
俞子淇挑眉：“不服气？那你大可以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的经纪人，看看到时候他是找我帮你讨回公道，还是拖着你来跟我道歉。”
说罢她不再去看眼前这几个人，而是利落地转过了身，放声道：“今天这件事我不希望在网上看见任何报道，否则，我俞子淇一定查出是谁透露的消息，不死不休。”
仍是一片死寂。
厉声警告完，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甚至微微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
听她这么说了，在场其他人才不约而同地松出一口气，又悉悉索索地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来，但有不少人余光还是在偷瞄她。
似乎还有人在悄悄咬耳朵，议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俞子淇环顾一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人身上，扬了扬下巴：“你跟我来。”
柴佳妮一愣，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俞子淇摇头，伸手一指：“不是你，是你身后的那位。”
这下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偷偷地，都聚集在了戚音的脸上。
被指着脑门的戚音：……？
不是吧，她就扫了我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