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你们怎么、怎么还要进去？”
衬衣男哪怕行动不便，也一直后退，直到门隔了四五米才停下，盯着二人：“不怕里面有鬼吗？”
不，是一定有鬼。毕竟她的矫正对象在里面。
苏小小把执法证挂在脖子上，瞥他一眼：“你怕鬼为什么要进来？”
谁知道林语会选择在全息恐怖游戏里和相亲对象见面！
衬衣男此刻全然忘记当初听到林语选择玩《胆颤心惊》时的欣喜若狂。
本就不好看的脸扭曲变形，伤口的血珠滚得更快了，眼神隐晦地扫向林语，几次想开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哈哈哈哈哈哈灵魂质问】
【雀食】
【衬衣男该不是被美色迷了眼跟进来】
【腿长他身上，别把锅甩给漂亮姐姐】
林语跟在旁边，眼神不时瞄向苏小小，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什么？”
林语不再遮掩，直接了当：“在井那里，你是不是遇到了鬼怪？”
“嗯。”苏小小晃动手中桃枝，语气调侃，“幸好附近有桃树，掉了朵桃花救我一条狗命。”
林语看着她兜里露出的一角桃花恍然大悟，大多数妹妹不会想拿着丑陋不方便的桃枝做防身武器，而娇小好看便于携带的桃花就很合适。
“所以你是在那里摇桃花，我还以为你想要树枝。没有帮你倒忙吧？”
“……没有，很感谢你帮我。”
苏小小生硬地转移话题：“据论坛玩家非正式统计，鬼怪武力值晚上是白天的五到十倍。趁现在天没黑，赶紧摸清凶宅内部结构。”
林语误会，以为苏小小不好责怪自己多管闲事，配合地加快速度大致扫视完宅子内部结构。
苏小小看着她满脸写着我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不对劲。
不过多纠结，一心两用，一边点开邮箱信件看鬼怪矫正的具体条款，一边同林语一起逛宅子。
宅子有两层，一楼莫约有两百平方米，左边是客厅，小型皮质沙发和柜子上的实木古典留声机相得益彰。
右边是厨房和饭厅，饭厅摆放一张欧式长形桌，以及八张白色的椅子，厨房关着门看不到具体情况。
正中央是盘旋楼梯通向二楼，对上去是两扇紧闭的房门，一楼楼梯口放着两盆长势良好的绿植，叶子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介于衬衣男的经历，苏小小率先走向客厅。
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身体敏锐地感受到温度下降好几度，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苏小小忍着寒冷将客厅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个遍。
整套沙发是棕黑色的、很小巧，由两个单人座、一个双人座构成，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其表皮纤尘不染，仿佛时时有人为它擦拭。
古典实木留声机表面上了一层光蜡显出细腻光泽，但室内环境偏潮湿，容易使木材腐朽、金属锈蚀，留声机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
看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苏小小决定看看弹幕有没有线索，顺便问问衬衣男直播间发生了什么。
“你们谁看过刚才那个男主播的直播吗？有没有看到具体发生什么。”
弹幕很快给出了回答。
【我我我，我看了！】
【他先在宅子里逛了一圈，才打开留声机放了一段咿咿呀呀的戏曲，然后才坐在沙发上睡了。当时我好像看到一缕白烟飘在他身后】
【艹！是鬼吧！】
【你竟然没被吓得退出去】
【别提了，现在这几个直播间特别难进，我可舍不得】
【有机会见鬼的直播间，肯定人多】
苏小小瞄一眼再线观看人数，五千多万，侧头看向林语，恰好撞见她惊讶的眼神。
“你和n…他们聊天？”
“对呀，他们知道可多关于林宅的消息了。”苏小小晃了晃手机，“说不定能得到隐藏线索，你也可以试试。”
林语闻言一怔，她进入游戏后急于通关，着急去评判游戏危险性，反而忽略了一些寻找线索的细节，忘了她的老本行——侦查。
现在被提醒，自然不能再继续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林语俏脸挂上亲切的笑容，同观众打招呼，不时回应弹幕，引导观众回答问题，记下有用信息。
苏小小在旁边见她适应良好，心底舒一口气，也算还了折桃枝的人情。
目光聚焦在留声机上，思绪翻飞。
是怎么触发的呢？
衬衣男是一个极度自负的普信男，对自己的认知存在极大的错误；却极端胆小，连门锁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吓得他双腿打颤。
所以他不会去阴暗，看起来可能发生灵异事件的地方，比如卫生间、厨房这种隔了一道门的封闭空间。
苏小小重新站在门口，努力揣摩他的内心活动，企图以他为立足点出发重现行为路线。
奈何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她又是纯属凭借玩剧本杀、悬疑推理游戏的经验大胆尝试，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过玩游戏嘛，开心最重要。
思及衬衣男最后去的沙发，她决定先去饭厅，再去客厅。
这一次她没有走马观花，而是下马看花，不肯放弃一丁点儿细节。
视线几乎描摹完所有东西的外轮廓，包括地砖上凸出的花纹。
正因如此，才发现厨房与饭厅间的地缝不对劲。
厨房里有暗红色液体渗出，流入地缝，但地缝颜色本就偏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小小下意识地蹲下去，贴近看厨房里面的情况，满目暗红色花朵绽放在地板，才恍然惊觉。
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衬衣男他根本不会靠近，他只可能跑得远远的！
苏小小腾地一下站起来，疯狂朝另一边客厅跑，累得站在沙发前面气喘吁吁，在这时。
咔——
声音瞬间吸引她的目光。
留声机被打开，唱片平稳地旋转，咿咿呀呀的戏曲传来：
“我名唤金玉奴丐头所养，
自幼儿守闺阁丧却亲娘。
有秀士名莫稽饥寒浪荡，
遵父命奴与他匹配鸾凰。
今得放德化县上任同住，
船行在半江中推奴落江。
若不是林大人救奴船上，
哎呀，大人哪！
恨只恨那莫稽他丧尽了天良！”
曲声悠扬，女声如泣如诉，听得人怒从心起，恨不得替她收拾莫稽这负心汉白眼狼。
【男主播放的就是这首戏曲！】
【是错觉吗，我居然觉得还挺好听】
【听完我只想说：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jpg】
【所以鬼要出来了吗】
苏小小注意力高度集中，一边记下歌词内容，一边观察留声机的变化，然而等戏曲唱完，留声机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更别提见鬼。
望着沙发陷入沉思，难不成要坐在上面睡一觉？
“苏小小！”林语冲过来猛地将她拉开，“你没事吧？”
“没事。”
林语松一口气：“我刚才听见戏曲声过来，就看见你呆呆地站在沙发前面，还以为你被蛊惑。”
苏小小心里一暖，漂亮姐姐可真热心，不过戏曲声音不大，按常理来说，隔得远林语听不到。
“你在哪里听到的戏曲？”
“楼梯口。正准备去厨房时突然传来一阵唱戏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走过来，清醒过来，看到的便是你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以为你中招了。”
林语作为刑警有过意志力的特殊训练，所以才能及时清醒，看到苏小小没被蛊惑，不由升起一股欣赏之情。
“既然你没事，我先过去看看。”
目送林语离开，苏小小准备看弹幕有没有新线索。
【家具除了比较旧，完全看不出鬼在里面】
【曲子听完也没啥不对劲啊，主播不还好好的现在这儿吗？别是吓唬人的吧】
【刚才那个衬衫男受伤总不是假的吧？而且你能看出来还要道士干啥？对吧，大师】
【里面没鬼。】
这熟悉的语气，完整的标点，是那个大师！
苏小小想问鬼在哪里，话在嘴里转了个弯。
“大师，您想看哪里，我马上拍给你看。”
弹幕纷纷吐槽不要脸，哪里是大师想看？分明是她想让大师看。
苏小小满脸无辜，眨巴眨巴眼睛等待指挥。
几分钟后，画风熟悉的弹幕出现。
[二楼。]
哒哒哒。
不在意林语诧异的表情，皮鞋有节奏地快速踩在地板上，有意识地躲开有枯叶的地方，走上二楼。
二楼有一条长方形的走廊，窄的两边是小型会客室，长的两边各有三个小房间。
大致走完二楼开放空间，苏小小站在楼梯上来的第一个房间前。
“要进房间吗？”
【不用。俯拍。】
俯拍一楼？
苏小小身高165cm，在同龄女生中不算高也不算矮，但现在哪怕她尽力抬高手臂，也无法拍摄完整的一楼。
想了想，站到四条走廊中间分别拍摄。
“看得清吗？不行我再补。”
【够了。】
然后陷入冗长的沉默，沉寂的弹幕重新开始活跃。
【大师看出什么了】
【这修得蛮不错的，看来修建者很有品味】
【废话，林家的财富虽说来路不耻，但在当时是实打实的富豪，军阀都卖他几分面子】
【可惜闹鬼，不然卖出去得管多少钱啊】
【以前卖过，买下来的那家人，只剩一个小男孩活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宅子不是人住的，你尽快离开为好。】
沉默许久的大师突然发了条弹幕，瞬间点燃观众讨论的激情。
【不是人住的，那给谁住？】
【不给人住，当然是给鬼了】
【给鬼住？那院子里的井干嘛封印鬼？】
……
苏小小屏住呼吸，目光落在房间的门把手上，里面会不会住着一只鬼？或者很多只鬼……也许还有她的矫正对象。
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稍一用力就能打开。
传统戏曲《金玉奴》原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