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祭 天
青禾称帝之初，北胡铁骑兵指盛京，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礼部尚书之位空缺，没有人想起来要祭告天地！
后来，朝臣更迭，更没有人提起。
因此，此次冬至祭祀，是青禾第一次参与祭天大典。
江菱异常重视！
丑时刚过，夜色正浓，江菱就把睡眼朦胧的青禾，从龙榻里连哄带骗的拉了出来，带着十几个宫人，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天光未亮之前，把小皇帝送上了出宫的銮驾。
夜色未尽，晨阳未明。
青禾迷迷糊糊的坐在銮驾里，六匹骏马慢条斯理的走过乾南大街，街道两旁的铺面，还没有开门，街面上，銮驾两侧，已经跪满了人。
青禾透过低垂的珠帘，看见銮驾外，乌压压的跪了一地人，那是素未谋面的大岚百姓，跪在寒风里，虔诚叩拜，山呼万岁。
与数月前，北胡围城截然不同，此刻，街面不再清冷，人潮如海。青禾从低下的人头里，看到了百姓卑微的企盼。
这是他的百姓，是天底下最良善的臣民，只有最朴素的愿望，只要一斗米、一身衣、一片瓦，就会竭尽所能活下去，就会对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帝感恩戴德。
这一刻，那些写在《周礼》上的文字，突然有了实质，难道护佑天下万民一世太平，才是陆曲想教导他的，祭天真谛？
好！那就护佑他们一世太平。青禾把誓言埋入心底。
此后经年，每次青禾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个场面，想起他对自己誓言。
护佑天下万民一世太平，成了支撑他成为一代圣君最后力量！
天光大亮，鼓乐声起，那古老的钟鸣，在殿宇内回响，传承千年的乐章，再度被唱响。
青禾身着衮服，足蹬金丝履，手捧祭礼，踏上汉白玉御道，带着天下万民对风调雨顺的祈盼，亲自献礼。
他于天地之间，三跪九拜，向诸天神明祝祷，祈愿上苍护佑大岚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当最后一件祭品在燎炉中被燃烧殆尽，青禾走下望燎位，在艳阳里，带着文武百官，回朝！
吴旷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走在百官之前，随行兵丁手里的长枪，在日光里泛着寒芒。
京郊大营顶替御林卫办了一次好差，吴旷忍不住想，若是能得小皇帝青眼，他可否能接管御林卫，担起护卫内宫之职。
到时候，盛京内外兵权尽归他一人之手，他也能尝尝手握重兵的滋味儿……
“将军，将军……”吴旷正想得入神，后面一小旗慌慌张张跑来，大喊，“将军，有刺客！”
“什么？”
吴旷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望去，后方已经乱了，他心下一沉，纵马奔向皇帝銮驾。
一刻钟前，皇帝銮驾行至盛京南郊竹林附近，再向前行进十里，便可入朱门，进入盛京。
烈日当空，北风呼啸。
官道两旁的雪融了，露出带泥的土地，今年天气反常，下雪的时候天冷得不像话，雪停了，又开始艳阳高照，把那些雪融进土里，带出来一地的泥。
冬天的竹林褪了翠色，本就枯黄的竹枝上，沾着数不清的泥，密密匝匝的聚在一起，连鸟雀都不愿意落。
然而，杀手对此毫不在意，他们就躲在那里，在兵丁最松懈的间隙里，投出了手中的暗器，数点寒芒飞出，銮驾两侧的兵丁瞬间软了身子，栽倒在泥里。
跟在銮驾一侧的江菱，眼睁睁看着兵丁栽倒，瞬间回魂，扑到马车门前，张开双臂，死死挡住车门，声嘶力竭的呼喊：
“有刺客，护驾！”
黑压压的杀手，从竹林里窜了出来，数不清的刀、枪、剑、戟胡乱砍向小皇帝的銮驾。
“仓……啷啷……”
“乓……乓乓……”
金属碰撞的声音骤然而起，弥漫的杀气陡然凝聚。
小皇帝坐在銮驾之内，稳如泰山！
景瑜不会骑马，他的软轿跟在銮驾后面，听到声音，掀帘出来，高声道，“护驾，暗许，保护圣上。”
许一山那日从明镜寺回来，改名为暗许，成了景家家主认可的景家影卫，景瑜今日特地带了他来，他不能让青禾有任何闪失。
许一山毫不迟疑，两个纵身，跃至銮驾之前，抽刀砍死冲上来的黑衣杀手，他心中暗骂，暗二怎么当的差，不是说好的就二十几个杀手么，怎么变成了上百人的阵仗呢？
銮驾变成了刺猬，钉在銮车上的兵丁，已经不动了，鲜血还顺着车辕汩汩流向地下的污泥。
江菱张开的手臂，再也收不回去，抠住车门的指节已经泛白，口里还在絮絮的念着，“陛下，藏好，陛下，不要出来！”
杀手一个又一个死在了许一山的刀下，但后面扑上来的更多。
景瑜站在软轿前，一瞬不瞬的盯着青禾的銮驾，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怎么仿若远在天涯。
眼看銮驾四周的兵丁已被杀光，远处的兵丁还没有赶过来，景瑜还是急了，他隔着刀光血影，大喊，“去，都去，不用顾忌，就地诛杀！”
暗七、暗八、暗九、暗十、暗十一、暗十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带着逼人的杀气，把包围在銮驾周围的杀手们，冲散了。
景瑜身边，彻底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