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烦 躁
景瑜睁开了眼，意识还没有回笼，身上的感触却比梦里还要清晰。
那带着薄茧的大手在腰间反复揉捏，是青禾。
他就喜欢那节腰骨，每次都要把自己揉搓得泪眼婆娑才肯罢休。
鼻间是少年人熟悉的味道，混杂着清冽的梅香，是天清宫。
“唔……”
景瑜耐不住搓磨，喉间溢出了些许声音，却被堵了回来，整个人陷在了如水的温柔里。
然而，他不能沉沦，他还有正事要做。
景瑜缓缓抬起手，按在近在咫尺的肩上，缓缓推开。
青禾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一言不发的坐到一边。
景瑜缓了一会儿，随手拢好官袍，歪在软榻上，忽略青禾委屈的模样，淡淡道，
“祭天准备得如何了？”
青禾闷闷接口，“暗二已探听好了刺客的底细，预计有二十八个杀手，参与刺杀，五个擅用暗器，其余杀手善用长剑，其中两个杀手有家室，很隐秘，已经命暗五、暗六分别盯着了！”
青禾发觉景瑜有些心不在焉，又道，“一旦刺杀开始，只要抓捕他们的家人，就能逼出咱们想要的口供，到时候……”
“陛下，”景瑜冷声打断青禾，他今日莫名有些烦躁，“这是罗素要做的，你要做的不是这个。”
“嗯！”青禾不知道景瑜今天怎么了，一个向来懒散随意的人，怎么无端生出了许多严厉，他不由得正了神色，老实道，“祭天仪式由我亲自主持，礼部已经和我在勤政殿外的长阶之上，反复演练了两遍，所有仪程我都有记下，你放心，绝不会出差错。”
景瑜更烦躁了。
他的腰封在睡着的时候，被青禾解了，他刚刚也没再系，只虚虚拢了一下，这会儿烦了，便甩开那层官袍，只着一件中衣，领口散开，一脸不耐道，
“前日我让人送来的软甲，你可试穿了？”
“哦！”青禾的目光，黏在景瑜领口处露出颈子上，那半隐半现的锁骨上，还有自己弄出的指痕，他抿了抿唇，道，
“还没试，应该不用吧？”
景瑜不容抗拒道，“现在试！”
青禾不想别人看到景瑜现在的样子，转身去了衣柜，自己在柜中翻出景瑜送来的软甲，拿到软榻前，解下腰封，脱掉龙袍，穿上软甲，转了一圈儿，道，“你看，还成！”
景瑜跪在矮榻上招手，“过来。”
青禾乖巧的走到矮榻前，景瑜上下左右摸了一遍，总算满意道，
“还行，冬至那天记得要穿在衮服里面，外面的衮服宽大，看不出来。刺客上来有护卫，你给我在銮驾里面待好了，不准出来，知道么？”
青禾用力点头，目光却黏在景瑜露出锁骨上，他跪着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在邀请自己一般，青禾忍不住想，今天没有正事儿了吧？
他把刚刚批过的折子，在脑中，挨个儿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可以和景瑜商量的大事后，长臂一伸，揽过景瑜的腰肢，扣住被拉近的颈子，对着粉润的唇，低头吻了上去。
霸道又凶狠的吻，突然袭来，景瑜觉得自己被点燃了，他迟疑了一瞬，强忍着沉迷下去的渴望，再一次推开了青禾。
他悄悄舔了舔被吻得红肿的唇，无视青禾委屈又憋闷的眼神，轻描淡写道，“把软甲换下来，传膳吧！”
吴玥想来想去，终于想到陆翎的功夫，是嵩山刀客教的，于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死乞白赖的拉着赵骁芸，去了陆府。
递上拜帖，陆翎还在上一次见赵骁芸的那处亭子里，见了他俩。
吴玥一路走过来，见陆府景致依旧，但下人极少，领路的小厮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百年世家的气度都没有。
太阳上来，廊下的雪还没来得及扫，阳面已经化出了水，湿漉漉的，走在上面沾湿了鞋，他皱眉看了赵骁芸一眼，赵骁芸装作没看见，低头专心走路。
他们见到陆翎的时候，陆翎正对着池塘发呆，吴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池塘被积雪盖住了，白茫茫一片，吴玥疑惑，他在看什么。
赵骁芸一进来，就坐在亭子里的矮凳上，故作轻松道，“陆翎，你看，这是前几日北边儿送来的皮子，我看这颜色，你穿最好看，给你带来几块儿，你瞧瞧，可喜欢？”
赵骁芸身后跟着的小厮连忙打开包裹，陆翎看过去，确实是上等货色，淡笑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难得你想着，有什么事儿，说吧！”
赵骁芸愣住了，陆翎太犀利了，仿佛只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内心似的，他从前怎么没发现，陆翎这么可怕呢？
三个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尴尬在空气里蔓延，风吹起亭外残雪，哪里都是破败的迹象。
吴玥看了看陆翎，打破尴尬，硬着头皮道，
“那个，你知道怎么能找到许一山么？”
陆翎不带一丝情绪道，“飞天一剑——许一山？”
吴玥重重的点头。
陆翎自嘲一笑，“怎么来问我？”
他是嵩山刀客的徒弟，嵩山刀客是许一山的手下败将，他们就那么确定自己知道许一山的行踪！
怎么问你？赵骁芸不懂陆翎在别扭什么，你的师傅是江湖人，就来问你，有什么不对吗？
但他不敢说，更不敢问，陆翎最近诡异的很，他害怕！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终于，陆翎腻烦了，他随手拿过一张画像，丢给吴玥。
“这……是许一山，”吴玥看着画像上那个魁梧汉子，手有些发抖。
陆翎沉默的看着他们二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在空气里弥漫，吴玥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陆府的管家从廊下走过来，站在了亭外。
赵骁芸很有眼色的，拉着吴玥告辞，二人逃也似的离开了陆府。
直到赵骁芸和吴玥走远，坐在池边的陆翎才道，
“爷爷出城了？”
管家躬身道，“回孙少爷，老爷一早去了明镜寺礼佛，归期未定。”
陆翎神情阴鸷，“那就好，好好拜拜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
说着咯咯笑了起来，管家低下头，若是细看，定能发现，他袍袖下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