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底 线
景瑜心下微惊，千算万算，没算到，太皇太后会撑着病体，来勤政殿！
“儿臣参见母后！”青禾敛下眸底悲凉，躬身行礼。
“臣参见太皇太后！”
“臣参见太皇太后！”
……
太皇太后面沉似水，冷冷的扫了一眼跪下去的群臣，在老太监的搀扶下，走上御阶，缓缓道，
“都起来吧！”
青禾上前一步，把太皇太后扶到双凤椅上，太皇太后没有看青禾，向阶下的陆直道，“陆丞相，永兴帝出征前，留下圣旨，命哀家主政，丞相辅政，丞相可认？”
陆直躬身施礼，温声道，“回太皇太后，微臣谨遵太上皇圣旨。”
“好，”太皇太后先声夺人，“永兴帝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在位两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解边患，亲自率军，征战北胡，现今，身陷囹圄，陆相，你说，该不该救？”
谁敢说不该救？
陆直毕恭毕敬道，“回太皇太后，臣等必将尽心竭力营救太上皇！”
“好，陆相！”太皇太后转向众臣，“既然如此，为何不答应北胡条件，救回太上皇？”
“回太皇太后，太上皇为国为民，臣等必当竭尽全力救回太上皇。”陆直思路清晰，语重心长道，“只是，大岚自建朝以来，从没有割让过城池，若是太上皇知道，臣等用城池换太上皇回朝，恐怕也不能接受！”
果然是只老狐狸，青禾瞥了陆直一眼，暗自叹息。
“启禀太皇太后，”王书仪出列，道，“太上皇五岁被册封为太子，二十岁即位，主政以来，尊师重道，从不逾矩，如果太上皇回朝后，知道自己是用祖宗性命打下来的城池交换回来的，太上皇该如何自处，百年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先帝？”
“好！”景瑜暗暗给王书仪竖了个大拇指，王书仪这话是在提醒太皇太后，要是用城池换永兴帝，永兴帝就会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即使回朝，也无颜再登九五之位！
城池这条路，就这样被陆直和王书仪三两句话给堵死了。不过，不能让他们再堵了，要是把路都堵没了，戏就没办法继续往下唱了！
景瑜瞟了一眼赵骁芸，温声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母子情深，王大人所言，亦有道理，不如劳烦赵骁芸再走一趟北胡军营，商议一下，能否在不割让城池的前提下，迎回太上皇？”
礼部侍郎张继云，躬身道，“臣附议！”
青禾眸光微闪，温和无害道，“丞相意下如何？”
陆直抬眼看了看御阶之上的太皇太后，谨慎道，“景瑜所言，未尝不可！”
青禾收回目光，坦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赵爱卿，再走一趟北胡军营了！”
赵骁芸稀里糊涂跪地叩首，道，“臣遵旨！”
当日午后，赵骁芸一行，再次坐上了去往北胡军营的马车。
景瑜下朝之后，去军营转了一圈儿，直至酉时，才披着暮色回到天清宫。
一入殿就瞧见，江菱抱着一大摞卷宗进来，
“这是？”景瑜指着卷宗问。
“这个陆直，太狡猾了，我看看他没有漏洞，”青禾把头埋进卷宗里。
“想拿掉他？”景瑜觉得青禾像个赌气的孩子，晃动大脑袋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大藏獒。
“嗯！”青禾闷闷的应了一声。
景瑜看着被气糊涂的青禾，笑道，“不得不说，先帝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皇帝，他手底下都是能臣干吏，陆直呀，”景瑜淡淡叹息，
“根本没办法贪赃枉法，你也别想用简单的贪墨案，拿掉他。”
“那怎么办？”青禾皱眉，“这六部就没有我们能下得去手的地方吗？”
“别急，虽然拿不掉，找点儿麻烦还是可以的！”景瑜笑的狡黠。
“哦？”青禾终于舍得从书案中，抬起头，道，“你今天不是去军营了吗？怎么没披甲？”
景瑜今天没披甲，穿了件月白长袍，从外面回来，着了身清寒之气，衬得他眉目如画，但青禾更喜欢他轻甲加身的凌厉模样。
景瑜不答，站到炭盆边，烤着火，反问道，“你觉得御史顾海平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青禾沉默半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难得有些委屈，道，“他很讨厌我！”
“哦？”景瑜性味儿盎然的等着青禾往下说。
“他说我奢靡，”青禾闷闷道，“当年景姝告诉我，碧月府的荷花酥好吃，父皇把碧月府的厨子请进宫，结果我这边刚吃到荷花酥，他那边就在勤政殿把我骂了，说我奢靡；”
“我刚学会骑马，父皇给整修了上林苑，他又在勤政殿骂我劳民伤财，伤了国家元气！”
“还有，景姝说沙洲的马，跑的快，我和母后说想要，父皇给我弄了几匹，他就在勤政殿上，骂我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青禾絮絮的说着。
景瑜的思绪却飘远了……
青禾自小长在深宫内院，先帝给他请碧月府厨子时，他还不到十岁，前朝御史，确实有监察百官之责，但，他是怎么知道先帝给青禾请厨子的？
“不过，他确实胆大，”青禾扔了笔，也来到景瑜的炭盆前，道，“当年那吴旷，还是被他骂出盛京的呢！”
景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哦？你还知道吴旷的事？”
“嘻嘻，”青禾这会儿笑的没心没肺起来，“是景姝告诉我的呀！”
青禾怕热，炭火一烤，脸红扑扑的。
“他怎么和你说的？”景瑜把自己烤热了，坐到矮榻上。
“我记得这里有你的手笔吧？你说说？”青禾跟过来。
景瑜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吴旷见他大哥战死后，在家欺负吴皓、吴玥两兄弟，我常和吴玥一起玩儿，见吴玥身上有伤，便问了几句，才知道是吴旷做的，”
“后来，我和景姝发现，吴旷看上了池月楼的姑娘，恰巧平阳长公主的小孙子也喜欢那姑娘，我们就用了点儿小手段，让两相撞上了，他们两个打了一架。”
“本来池月楼里争风吃醋打架，也不足为奇，”
“不过，吴玥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吴旷的正妻，吴旷的正妻是沈邱的幼妹，性情刚烈，和吴旷大闹了一场，吴旷的正妻和顾御史的妹妹是闺中密友，这一闹就被顾御史的妹妹知道了，自然也就被顾御史知道了，顾御史在勤政殿上一通骂，把吴旷骂去了鳌城！”
“原来是这样！”青禾扑闪着大眼睛，道，“你还说这个顾御史不错，这不是徇私？”
景瑜耐心道，“这个顾御史还真不是徇私，他端方正直，这样的事被他知道了，自然不会放过的！”
“端方正直，陆直又没有问题，”青禾不解的问，“他怎么会帮我？”
景瑜神秘道，“他是没有问题，不代表别人也没有问题！”
“你是说陆翎？”青禾的眼睛亮了起来。
景瑜道，“先用膳，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