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 阳
‘护国军’士气正盛，却被那不知真假的永兴帝，钳制在了盛京城外的初阳里，进退维谷。
“必须打破僵局，”景瑜观察着瞬息万变的战局，捕捉着整个战局的势。
突然，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里，一支穿云箭冲破尸山血海，直奔景瑜面门而来！
景瑜不会举刀杀敌，但景瑜站在玄门之下，和‘护国军’并肩而立，他是他们的定海神针，稳定的是‘护国军’的军心！
一旦景瑜身死，哪怕是重伤，不只是玄门守军，整个‘护国军’刚刚积蓄起来的士气，就会颓败，等待他们的，将是达奚托合的反扑和北胡骑兵的单方面屠戮！
景瑜只能胜，不能败，只能生，不能死。
“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头盔被扔出，不偏不倚，正中那支穿云箭。犹如拍死一只蚊虫一般，轻而易举。
“哈哈哈哈！”
达奚托合骑着矮种马，笑得有恃无恐！虽然没有射中景瑜，但让‘护国军’胆战心惊一下，也让他憋闷的心，舒畅不少！
景瑜淡漠的弯下腰，捡起落在脚下的冷箭，缓缓起身，一只手握住箭头，另一只手握住箭尾。
“咔嚓”一声，景瑜把箭杆儿掰断了！
又状似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景瑜的动作很慢，慢到一尺之遥的景姝，看懂了每一个动作的暗示。
景姝勾唇一笑，轻飘飘的从乌靴之中拔出匕首，掷向达奚托合的眉心。
“唰！”
破空之声骤然而起。
“什么东西？”达奚托合感觉一道白光直直的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他惊慌失措的闪身躲避！
然而，来不及了！
冰冷的匕首扎入达奚托合的左眼！温热的鲜血顺着眼眶淌下，达奚托合的面部肌肉在黏腻的血流底下，痛苦的抽动，分外狰狞！
“啊！”
“谁？”达奚托合失控的咆哮！
呼号的西风，把盛京城上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苍鹰震动着翅膀，在长空里一圈儿又一圈儿盘旋。
景瑜和景姝傲然的看着达奚托合狂躁的嘶吼。
“谁？站出来！”
达奚托合一手捂住流血的左眼，一手抄起了断裂的马鞭！
景瑜眯起了眼，紧紧盯着那高高举起的马鞭，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等待着猎物落入圈套。
“好！”达奚托合暴躁大叫！
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冲到青戟身侧，举起断裂的马鞭，发疯了般，抽向青戟裸露的后背！
“看着，这是你们大岚的皇帝，懦夫！大岚皇帝是懦夫！”
达奚托合肆意咆哮，马鞭如疾风暴雨般落在青戟的背上，青戟沉默不语，那抽打在他背上的，不是疼痛，而是羞辱。
“时机到了。”
景瑜的眼里泛起了寒芒，他淡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沉痛的命令道，“‘护国军’听令，解救陛下，冲！”
“冲。”千万声‘冲’字从喉间溢出，凝聚成毁天灭地的威势，涌向达奚托合。
达奚托合的羞辱，抽痛了大岚铁血男儿的傲骨，‘护国军’的长刀，再度举起，狠狠捅向北胡骑兵。
达奚托勒甩开沈月白后，带领部下，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如潮水般褪去。
“沈将军，我军要不要追，”沈月白身边的军汉，喘着粗气问。
“你看，他们的撤退，并不慌乱，应该还有余力。传令，右翼守缃门，左翼和中军去盛京东北角儿埋伏！”
“是，”
初生的朝阳越来越晃眼，达奚托勒垂下眼睑，纵马向前，他身后的北胡骑兵有条不紊的随他向东方疾驰。
突然，达奚托勒发现距自己三尺之遥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沟，他从容的夹紧马腹，勒紧缰绳，催动战马，一跃而起，跳过了深沟。
达奚托勒身后的北胡骑兵也纷纷效仿，越过暗沟。
哪料，战马前蹄刚刚落地，前方三尺之遥，又出现第二道暗沟。
越过第一道暗沟的战马，速度下降，无力再度越起，相继跌落暗沟，而沟里竟然还有铁蒺藜！
铁蒺藜扎破马蹄，战马栽倒，后面的战马撞上来，挤在一起。有挣扎出来的，前面三尺之遥，还是暗沟！
在北胡骑兵像无头苍蝇一般，挤在一起的一刹那，‘护国军’的长刀冒了出来。
在这里趴了半宿的‘护国军’，养足了精神，开始收割北胡骑兵的人头。
“撤，撤，往东北撤！”达奚托勒爬出暗沟，冲后面的部下大喊！
北胡骑兵匆忙调转马头。
达奚托勒骑着下属给他的战马，带着被几次三番伏击，彻底绕蒙了的北胡骑兵向东北方疾驰！
两个时辰后，达奚托勒带着十几个北胡骑兵跪在拓跋天野马前。
拓跋天野目光阴鸷，默然无语！两万人，只回来十几个！
达奚托勒跪在地上，从身到心都是冷的。
刚开始撤退时，他们的伤亡还不算惨重。
在向东撤退三十里后，他们遇到了一道接一道的暗沟和如豺狗一般的大岚伏军。
颓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他们挤在暗沟里，弯刀被压在了马下。他们像待宰的羔羊，在‘护国军’的长刀下，接连殒命。
达奚托勒抛下了被绊在暗沟里的同伴，带着剩余的残兵向东北撤离。
在盛京的东北角儿，他们再一次遇到了沈月白的伏兵！
这一次，他们遭到了致命一击。
达奚托勒带领的突袭兵，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接连遇伏，宛如惊弓之鸟，吃不透‘护国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只觉得‘护国军’如豺狗一般，到处都是。
心中的信念彻底崩塌后，他们变成了受惊的黄羊，被豺狗分食殆尽。
与达奚托勒不同，达奚托合是被部下拖回来的。
达奚托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狂暴起来的，或许是从他的暗算被那个头盔轻而易举化解开始的？
亦或是那个瘦弱的大岚人，挑衅般的折断那只穿云箭开始的？
又亦或是从那只飞来的匕首，一击而重他的左眼开始的！
他只记得自己满脸染血，发疯般的鞭打着青戟。试图用对那个皇帝俘虏的羞辱，驱散因接连挑衅，而沉郁胸中的戾气！
达奚托合这狂暴的举动，非但没有震慑住‘护国军’，反而激起了已经疲惫的‘护国军’的愤怒！
‘护国军’仿佛忘记了疲惫，再一次向他们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与刚刚的战斗完全不同，他们甚至不惜以命换命也要将达奚托合留下。
北胡骑兵在那不要命的打法里，被接连绞杀，甚至险些失去了握在手里的俘虏！他们用巨大的代价换回了弄丢了左眼的主将。
拓跋天野的眼里，阴云密布，他不是来打消耗战的，快入冬了，他的部族还饿着肚子，他只想要粮食。
他手里还有另一个筹码！非常重要的筹码。
“去，告诉大岚人，我们要议和！”拓跋天野对身侧的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