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庙沙僧忆往昔
翌日，唐僧师徒四人在早朝上拜别过女儿国国王后，便带着通关文牒踏上了继续西行的道路。当第一缕晨辉洒向大地之时，师徒四人已经挑着担、牵着马慢慢走出了城。
没人注意到的是，城墙上除了排列有序的士兵外，有一个身着华服的高贵女子，像是匆匆赶来送别心上人而没来得及换下的朝服，此时她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下面四人，眼里充满了不舍，喃喃地对着空气说道：“御弟哥哥，只要你安好便可。”
唐僧的心脏突然地隐隐绞痛。
“御弟哥哥，你若睁眼看看我……”
我摇了摇头，早上梁儿明明并没有挽留我，可我为何此时满脑子都是她依依不舍的语气神态？想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经历的太多事以至于现在都产生癔症了。
就在我愣神之际，悟空从队伍最前头突然跳到了我面前道：“师傅，我和八戒昨日打探过了，前方……”
渐渐地，师徒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城楼上某人的视角中，她低头苦笑了一下，便转身回到了属于她的城池内。
“师傅！这女儿国国王可真是厚待你老人家，知道你钱花完了，这包里放了好生多的细软和干粮，快给俺老猪压死了！”
……
“你个呆子！你挂马上放着就不行了！”
……
“那不行！这么多好东西，万一马颠着颠着把东西颠没了怎么办？”
……
“二师兄，要不你放我这竹筐里，我一起挑着走。”
……
“还是沙师弟好啊，不像某只臭猴子！”
……
不知不觉中，师徒四人已经走了一天。现在夕阳余晖，四人张罗着赶紧找个地方歇歇脚。
“悟空，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家破庙。”说着我便想上前。
“师傅等等，俺老孙先上去探探！”说罢，孙悟空便手握金箍棒走了过去。
破败的老庙坐落在深山老林中，周围因为水珠起了氤氲，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倒显得格外阴森。悟空上前，轻轻敲着门道：“有人吗？有人吗？”
瞧着并没有人回应，悟空稍稍不耐烦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想制造出更大的声音。哪知，仅一下，门就一整个垮塌下去！门框上方抖落下来了不小的灰尘，呛得悟空连连咳嗽。
“师傅，你们在那里等俺老孙出来，呆子，沙师弟，看好师傅！”
走进破败寺庙后，庙宇房顶上因长期没有人为修缮，已经变得破洞百出，地上因为长期没有人来往也已经杂草丛生。庙宇中心供奉着的是脸庞消瘦的金樽菩萨，只见金樽旁边石碑上刻着“金蝉子”三个字。
不一会悟空跑了出来呼唤着另外三人进去：“师傅，这庙里破败许久，并没有妖怪作祟，但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稀奇的东西！”
“什么？”我瞧着悟空一脸卖关子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八戒和沙僧也在一旁凑热闹。
“什么样大师兄？”“大师兄你发现什么了？”
“进去就知道了！”
沙僧牵着白龙马，将马儿牵到了草儿茂盛的地方拴住。我跟着悟空的指引来到了庙中。
“师傅！师傅这尊佛像跟你真像啊！”刚进去不一会儿就听八戒传来了惊呼声。
悟空也跟着附和道：“师傅你看！”说着便指了指旁边的‘金蝉子’四个字。
“师傅，你不就是金蝉子吗？这台上供奉的可是你老人家的香火啊！”悟空挠了挠头奇怪道：“按理来说，下凡历届的菩萨凡人是不知情的，所以香火是不会断的这么彻底，之前我和呆子出来踩点的时候发现这附近百里都没有一户人家，师傅这庙怎么建的如此偏远？”
我看了看这座上的佛像，恍惚了一瞬后笑了笑道：“无碍，贫僧不在意这些，既然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日就在此处暂作休息吧。”
沙僧拴好马后也走了进来，他看到了佛像后稍微定了定便看向我：“师傅，这……”还没等话说完，八戒便打断了说道：“沙师弟，不用看了，这上面这个就是咱们师傅老人家！快把干粮拿出来，饿死俺老猪了！”
沙僧硬生生地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将包袱里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分发给了大家。
晚上大家都在休息酣睡地时候，沙僧一个人在默默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那尊早已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佛像……
……
我一向睡眠较浅，被身旁八戒的鼾声惊醒后便一眼看到了爬到案上擦拭佛像的沙僧。
“沙僧，你这是在做什么？”
沙僧被我突然的一声吓得一激灵，随后不好意思地看向我说道：“师傅，我睡得晚，瞧它沾了些污秽之物，想着毕竟是师傅的佛像，就趁着师傅和师兄们休息，上来擦拭一下。”
深夜，唐僧和沙僧一齐并肩坐在屋外的台阶上。
“师傅，我此生罪孽深重，对你不住。”
我看着沙僧突然低下头，眼里充满愧疚地来了这么一句后，疑惑地问道：“你既愿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慰，何谈对我不住？”
沙僧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了口道：“师傅，刚刚我看到佛像的第一眼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沙僧将脖子上的人头珠串取了下来，慢慢地递到了我的手上。“师傅，我曾经被贬下凡至流沙河，怨气难解。”说着他便指了指我手上的珠串道：“这就是曾经被我虐杀过的九个和尚。”
我摩挲着手中的人头珠串，一句“阿弥陀佛”后便又开口跟他说：“这件事我知情，你当时跟我说过。但此事已成定局，待到我们成功取得真经后你也便能功过相抵。”
听到我的话后，沙僧头低的更狠了，只听他喃喃地说：“师傅，因为我一个人在流沙河待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后面很多时候忘了很多事，但我看到那个的时候，我记起来了！”说着便看着我身后的佛像。
“你记起了什么？”
“唉”沙僧轻叹了一口气便继续说道：“当年我戾气深重，对事事充满着怨恨，曾遇第一个和尚的时候，是我不满天庭所作所为被贬下凡后虐杀的第一人。当时他一直劝我放下屠刀、放下怨念，就在他被我的降妖宝杖一杖毙命断气前，还在那里替我诵经祈福……可……可我在他死后却徒手将他脑袋扯了下来，事后还被我将头皮、血肉一点点分离变成了骷颅头……”
“阿弥陀佛”我闭上眼轻声道：“沙僧……”
“师傅，你听我说下去。”沙僧打断了我的话，微微泛红的眼眶直盯盯地透过我，没有攻击性，倒像是对我深深的抱歉。
“从那之后我迷上了制作骷髅头的感觉，一百多年来遇到的九个都被我用同样的方式虐杀，而他们的身体则是被我……被我吃了，有的来不及吃，就会直接扔在海里喂鱼。”
“他们每个人在自己死前都会尝试感化我，曾经我也动摇过，但我真的忍不住！师傅，师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对不起你！”沙僧突然抱头痛哭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杀的那九个人，都是为师？”
……
“师傅，师傅对不起！”
……
看着眼前痛苦的沙僧，我心底泛起了莫大的苦楚，手上握着的九串人头骷髅仿佛都在看着我。
好一会儿，我将手放在了哭到抽泣的沙僧头上轻轻抚慰道：“为师不怪你，你我今世已经相识相知相守三年有余，一路走来，还多亏有你的照拂。”
“师傅！”沙僧抬起来满眼通红地看着我，“师傅真的不怪我吗？”
“不怪，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没有为师九世的因，哪能有现在的果。”我微笑地对着他继续说：“为师很感激，你也要学会放下，莫要被过往所困！”
沙僧静静听我说完后，看着我手上的骷髅头珠串说：“师傅，那这个我找个地方埋起来吧！”
“不必，这么多年了，你既喜欢，便带着吧。”
沙僧低下头，接过了珠串，深深地放在胸口处捂了捂。
“翠兰……翠兰俺老猪回来了……”
……
“师傅！师傅别念了师傅！”
……
听着屋内的动静，我和沙僧相视一笑，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每分每秒都让我觉得平淡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