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风雪北境三十年
“风巫山”白帝长嘘口气道：“兽玺现世，不日八荒就将袭来，如此大的阵仗，天枢城那边竟会一点动静没有。”
“是啊，说来奇怪，我们派去天乾的使者早已归来，即便如今六相王不在朝野，也不该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相王巡视到何处了？”
“现在应该是在黎夷女帝那里，不日将到修罗。”
白帝皱起青眉，一头银发垂肩而下。“看来天乾也不太平，北境战事一触即发，这是有人想要天下大乱啊。”
“谁人有如此权势？”国师压低了声音，细语道。“能左右天下？”
白帝的目光在两位侍女身上游历，拿起一颗白棋，端详片刻后缓缓说道：“天子年幼，昊天皇当年钦命的护天四大宗师，表面是为辅政，实则是要制衡我们五帝。而今天下大权揽于四大宗师之手，除六相王外，你觉得剩下那三位，谁做不到？”
国师脸上忽闪诧异的神色，忙声道：“如陛下所言，若真是如此，三位看来都有可能，尤其是那神霄的张震霆，这些年仗着手中握有兵权横行各族，嚣张跋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姓张呢。”
白帝的神情暗淡无光，皱纹使他的脸像树皮一样粗糙，那时饱经沧桑所留下的印记，满是踌躇长叹道：“不想寡人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陛下，常言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陛下是志在千里，壮心不灭，老臣誓死追随陛下的号令，不愿鬼方做他人刀俎。”国师言之坚定，跪拜在白发帝君长袍下。
“罢了，你我都已到了风前残烛的年纪了，也就剩下这一副棺材瓢子。”白帝唏嘘道：“寡人只是不愿鬼方为这场杀局再起兵戈，所以想有劳国师去一趟风巫山，找到兽玺后代寡人亲自归还给八荒吧，只求能让关外不燃战火。”
国师领命而退后，白帝久久站在大殿门前望着外面的雪色，天地仿佛穿上了银装，白发老者青眉缓抬，对天自语道：“地皇，或许当年我们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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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也飘到了玉门关外，太傅凝重的看着高耸的城关下，一位步履阑珊的老者赶着马车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不由有些感慨。“老陈在罗城多久了？”
太傅身侧一位年轻的将领略有思索后说道：“回禀太傅，大概快十年了吧。”
太傅点点头没有说话，双手负在身后，踱步回到楼阁，那位将领跟在身后，继续讲道：“他儿子听说在御林军内表现不错，估摸着今年应该就能升职。”
“此次北境之战结束后，让老陈回来吧。”太傅入席而坐，淡淡道。
“属下明白。”年轻将领双手递出一份密信呈上。“太傅，这是从罗城传来的军报。”
太傅看过信纸而后放在桌案上，用指节轻叩了几下。“没想到鬼方首战即败，八荒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据哨探回禀，八荒的先行部队已经出发，不日便会抵达山海关。”年轻将领神色凝重道：“这支先遣军是由八部各出一旗组成，而且都是上三旗的精英，总计人数大概能有五万左右。”
“五万？”太傅皱了皱眉，盘捏着手中那串太后赏赐的白玉佛珠，道：“如此算来八荒竟有四十万大军？”
太傅久居洛阳对北境之事确有疏忽，至三皇之战后，各方诸侯在五位帝君的统辖之内从未有过战事，也因上面还有那天乾的四大宗师监国，百年来可谓天下太平，这也让身居高位的太傅日渐久疏战阵，只知醉心朝野与权力。而今北境再起兵戈，人族举国也仅有十万明光铠，何以抵挡八荒这四十万铁骑呢。
年轻将领还从未见过这位当朝的首辅何时如此忧心过，谨慎得在旁轻声禀报道：“末将还有一事相告太傅，据我们安插在罗城的线人称，明王加入了龙骑。”
“他？”太傅有些不解的看向年轻将领，而后应声一语。“原以明王身中业火之毒时日无多，不想却在北境有了一线生机，老夫是越来越看不懂此人了，现在就连他是不是效忠人帝都尚未可知，告诉我们在龙骑的线人多加留意，另外此事先不要上表陛下，直接起一封秘折呈报给太后，务必要小心，不可走漏了消息。”
年轻将领自然深谙此中道理，所有传回洛阳的军报都是先经过太后才能上表，甚至有一些密保连陛下都不知晓，对于这位虽看似年少却也已在太傅身边效力多时的将军而言，此等之事万万不可有差缺，不然就是掉脑袋的大罪。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将军从不过问，久经沙场的他早已明白，一个人死在哪不重要，为谁而死才重要。
从玉门关到罗泊城的路，一般的行脚商人需要七日的行程才能到达，老陈是军伍出身，加上潜伏罗城的十年间，这条路早已烂熟于心，就算雪漫雄关，道阻且长，也能溯洄从之。
此刻，老陈驾着他那辆装满酒坛的马车回到罗城时，被一旁守城的卫兵提起长枪拦下。
“你是城东酒铺的老陈？”卫兵走上前打量了一眼面前衣衫褴褛的男人，而后用手戳开了酒坛的封纸往里瞧了瞧。
“我这酒都是老家自酿的，军爷能看上那是我的福气，这就给军爷打上两坛好酒。”
“问你是不是老陈，废什么话？”卫兵对这位满身酒气的男子怒斥道。
“小人是卖酒的老陈，不知军爷找我何事？”老陈伸出他那饱经风霜的手，紧紧攥着藏在腰间的短匕，他深知一旦线人暴露了身份，必须马上赴死，因为没有人能经受住酷刑的折磨，与其生不如死，不如一刀了断的好。
“跟我们走一趟，副统领大人要见你。”卫兵没有注意到老陈异样的举动，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一个买酒翁。
&34;军爷，你看我这一道赶路，雪里滚泥里爬的，能不能让我先回家换件干净的衣服再去见统领，也算小人的一点尊敬之情，再说这酒也得送回铺子里不是。”老陈自知一旦去了龙骑军营便再无活路，不能让罗城这条线在自己手中断了，无论如何也要回酒铺见执明一面。
“怎么，你还想让我们统领等着你沐浴更衣？”卫兵一把抓起老陈的脖领。“别废话马上跟我走，一会见了我们大人，要是敢不老实，我他妈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