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拥抱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吕小安独自在外散步。
没化妆，没搭衣服，连头也没洗。
就这样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小巷。
商贩叫卖，小孩哭闹。
居民楼下，女孩跺着脚撒娇，想要男友的临别拥抱。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可能是是一个人走了太远。
她心想：“在前面商店买盒烟，就回学校吧。”
拿着烟，走出商店门。
她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家，装修很有风格的店面。
走近细看，是一家酒吧。
不算太大，也绝对不小的酒吧极具特色。
它多用极简线条，辅以白色基调，整体的装修清冷又不失温暖，矛盾中生出张力。
酒吧门前，有类似于聚光灯的东西打下一道白光，进出酒吧都要从白光中经过。
招牌上细长的字体，龙飞凤舞，吸引目光，是雕刻的——dreamland。
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如同站在山前，对山后风景的好奇与向往。
这感觉催促着，拉扯着，想要她走进酒吧。
于是一向肆意跟从感觉的她，毫不犹豫，推开了酒吧的门。
一头撞进故事之中。
……
……
走过白光，视线从极亮转为极暗。
有音乐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架子鼓节拍律动感十足，让人不禁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不同于一些酒吧，彩灯刺目四射。
dreamland整体灯光较为暗淡，大面积的黑暗是基调。
为保证正常通行，特意在地上安置的小灯散发着微光。
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
它们也营造出了迷离虚幻的感觉。
当真是宛如梦境。
这种氛围让吕小安十分具有安全感的融入其中，拿着一杯啤酒，她扫了一眼小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唱。
“不错啊，这主唱要嗓音有嗓音，要颜值有嗓音的。”
她点评着乐队成员。
“鼓手真帅，诶，这个键盘有点眼熟……”
“算了想不起来，歌真好晃！”
跟着节奏轻轻摇晃，她真的很喜欢这家酒吧的氛围。
鼓手炫技加花后，音乐声渐弱。
要进下一首歌了。
灯光一点点暗淡，温柔缱绻。
“下一首是舒缓的吗…”
她喝了口酒，望向小舞台上。
主唱抱着吉他和键盘说着什么，笑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鼓手看二人拉拉扯扯，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要换人了？”吕小安疑惑的喃喃自语。
果然，主唱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说：“兄弟们，有点唱累了啊！”
台下客人们演技十足，配合的发出嘘声，甚至还有人高喊退钱。
“别搞我兄弟们，哪有能一直唱个不停的，你们把我当黑奴啊？”
“而且，就算我唱不动了，不是还有”
主唱表情搞怪，吊着大家胃口，气氛越来越活跃，有些常客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高喊起那人名字。
吕小安听在耳中。
那两个字，发音如此特别而又熟悉，按理说怎么不可能听错。
可她太害怕了。
害怕和以前一样，得到希望后又落空。
她迟迟不敢确认，拼命往前挤，想再听清楚些。
更清楚些。
“来，大家掌声欢迎，我们的键盘手祁期！”主唱高声呐喊。
喧闹嘈杂，掌声热烈。
吕小安呆滞的看着祁期。
他缓缓走到台前，调整着麦克风，脸上笑意未尽。
微光笼罩着他，柔和了年少岁月。
当时少年桀骜不驯，如今已然气度温和。
但眉眼之间，那遥不可及的山河，依旧如此熟悉。
吕小安解锁手机，打开微信。
屏幕最上方，有一个置顶聊天框，备注是“奇迹”。
她手指颤抖着点进去。
——七月七号，我期末考砸了，被骂的很难过……
——十月九号，离考试越来越近了。
——十一月二十一号，今天看见一个人很像你，但转眼一想，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满屏的绿色消息，从未有过回复。
半晌后。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藏在人群之中，挥舞手臂，喝彩，鼓掌。
她想再站前一点，再靠近一点。
可为何不管多近，那身影还是模糊不清？
台上人儿浅吟低唱。
台下看客泪流满面。
……
……
祁期其实并没有睡着。
盯着天花板，他发着呆，任由思绪飞扬。
心灵与身体双重疲惫之下，他又想起谢晚声。
想起这个陪伴他一路风雨，从懵懂到成熟，与他一起成长的姑娘。
可也是这位姑娘，亲手将他推入了深渊之中。
祁期想，如果要说遗憾的话，莫过于是：
——那个曾带你上过天堂的人，也带你下了地狱。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道吕小安睡着了没，但他是越来越难以入眠了。
“抽根烟再睡吧……”
学会抽烟后，不记得何时开始，他一直保持睡前抽支烟的习惯，多年以来，从未更改。
一支烟的时间，回望过去或思考未来。
慢慢起身下床，他走到窗户旁，打开窗，将头伸出窗外，刚想点火，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独处。
“你睡着了吗？”祁期转头，轻声问。
未有回答。
“我有点睡不着，抽支烟，你不介意吧？”
“不行的话，你就出去一会。”
依然未有回答。
“就睡了？这么快……”
祁期想着，将打火机揣回了口袋里，咬着烟，放轻了脚步向房门口走去。
他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
“呜呜……呜”
微弱的抽泣声，在寂静黑暗，落针可闻的房间中显得如此清晰。
祁期吓了一跳，脑海中闪现了十几个恐怖片场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要应激进入战备状态。
等惊吓感过去，心脏落回胸膛，他才反应过来。
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刚才的抽泣声，不是妖魔，更不是鬼魂，而是方才，祁期以为已经睡着，实际不知在干什么的吕小安。
“不是吕哥，你没睡着怎么不出声，差点给我吓走了都。”祁期摸着胸口说。
“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在……哭？”他挠挠后颈，一边疑惑发问，一边走到门口，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房间灯的开关。
“我开灯了啊，你挡一下眼睛。”
人眼在习惯黑暗之后，若是突然进入强光环境。
来不及自我调节的瞳孔，会传来强烈的眩目感与刺痛感。
所以他下意识的提醒吕小安。
“别……别开灯！”吕小安声音有些颤抖。
强行控制着抽泣，她并不想让祁期看见自己现在这幅眼眶通红，悬着泪水的脆弱模样。
拒绝了他开灯的请求后，她掀开头上被子，慢慢坐了起来。
此时，一阵微风，窗帘突然飘动。
窗外月光洒入房间中，也为祁期眼中的吕小安披上一层柔纱。
世界像是框入了慢镜头，她黑发荡起，柔光游过俏脸，泪珠泛着晶莹，哀婉的像首半截的诗。
思绪电转，他缓步走上前，一边关紧窗户，一边对吕小安说：“不好意思，我没把窗户关紧。”
“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不太习惯吗？”在窗边站定，祁期柔声问，“要不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小安打断。
“不用，我习惯。”
祁期听完一愣，吕小安也反应过来自己用词不太妥当，连忙改口：“不是！我意思是，和你习惯。”
刚想点头，祁期又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只习惯和我……明白了。”他一边说一边点头。
“哎也不是！就是那个……我……”吕小安解释着，哭腔都急出来了。
见她的抽泣有愈演愈烈之势，祁期轻轻咳嗽，略带笑意的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别急。”
“你相信我，对我还算放心，对不对？”
卧在床角，抱着膝盖，吕小安弱弱点头。
月光透过窗帘，映着她模样，可怜兮兮，让祁期有些想笑。
此刻他眼前的吕小安，与几个小时前截然不同。
酒吧的笑闹，摩托上的肆意狂飙，还有现在的柔软。
不过短暂瞬间，他已然看到女孩截然不同的多面。
反差，矛盾，但很吸引人。
默默走上前，祁期坐在吕小安床尾。
她坐在床头，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对一个身体健全，各方面功能良好的成年男人来说。”祁期慢悠悠的说，“你这份相信，有点冲动了。”
“你敢！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吕小安也没说出来后话。
“好了，开玩笑的。”祁期摇了摇头。
现在他的确没那种心思。
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像深井冰？”吕小安抽了抽鼻子说。
她的视线终于从地面转向祁期，语气像极了卧于主人腿边，等待抚摸的小猫，让人心生怜惜。
稍稍靠近了些，祁期问：“怎么？我说是，会怎么样？”
“说是就再也不理你了。”吕小安捏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干嘛这是，又想动手？”祁期笑着说，“家暴女没有人要哦～”
“死不正经！祁骗子！”一把将手边枕头砸向他，吕小安气愤的说。
一阵打闹，原本沉默的气氛随之活跃起来。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的两人，距离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拉越近。
“谢谢。”躺在床上，吕小安弱弱的说。
“谢什么？”同样也躺了下来的祁期问。
“谢谢你，没问我为什么哭。”
“嗯。”
“就一句嗯？祁骗子，你的花言巧语呢？”
“要还想哭，肩膀可以借你。”祁期叹了口气说，“不用的话，我就回自己床上……”
缓缓坐起身，祁期话还没说完，忽觉有什么东西扑向了自己，其迅速甚至让他差点翻下了床。
他用手撑着床沿，连忙稳住身，随后便感觉到，有一具柔软的躯体，双手环抱，贴在自己身上。
发丝于眼前飞舞。
是熟悉的茉莉花香。
还真不客气啊……祁期心中无奈。
自己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