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是冷少？
“尾号8657？”
“是的。”
“好的，麻烦系一下安全带。”
关上车门，没有理会司机的话，傅鲸按下车窗，轻轻倚靠，任由晚风拥起长发，飞舞起落。
街景熟悉又陌生，如往日时光般自身后飞逝而去，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踏上这片多年未归的土地，她竟莫名想要落泪。
郴州，湖南省的一座小城，郴字，意为“林中之城”。
这片山清水秀之地，养育了傅鲸长大，她吃的是东江湖的鱼，喝的是郴江水，骨子里是郴州千万大山的翠微与厚重。
她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它们，想念这座让她又爱又恨的城市。
还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这次回来，自己是要来看她的。
不过，先要解决掉那些纷扰。
傅鲸想干干净净，心无杂念的，出现在她面前。
告诉她，漂泊在外，这些年来，自己经历了许多，拥有了许多，遇见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傅鲸想告诉她：
“我要尝试着，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车辆渐渐停稳，在司机帮助下，从后备箱拿出行李。
站在小区门口，傅鲸举目四望。
这里并未有太大变化，岗亭中保安虽然换人，却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大门旁那家小超市，老板依然爱躺在摇椅上玩手机，老板娘还是喜欢扯着嗓子说话，往往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超市小房间中，麻将碰撞，声响清脆，也算是超市副业。
另外一旁，原来的水果店变成了小饭馆。
傅鲸记得。
那家水果店老板是对年轻夫妇。
男人年纪轻轻，却白了一半头发，相貌也平平无奇。
倒是他女人，生得清丽，宛若出水芙蓉，只是不知道为何，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看着似乎像刀伤。
之所以对他们印象深刻，是因为高中时的一次偶然。
那时，她曾蹲在水果店门口等人。
……
……
漫长等待中，天际饮醉生出晚霞。
她有些焦急，抽出一支烟，刚想咬在嘴里，一道声音忽而响起，让她停住动作。
“嘿！小姑娘。”男人声音带着市井气，“年纪才多大？就学会抽烟，爸妈不管你吗？”
高中时的傅鲸是个小刺猬，谁碰就扎谁。
但今天，她心情不错。
网恋了三个月的男友，今天要和她见面，她心中激动又欣喜。
可男人千不该万不该，提起她父母。
“年纪才多大？就学会多管闲事！你爸妈没教过你吗？”傅鲸没好气的说。
“嘿你这小不点，还挺呛。”男人撸起袖子，语气不善。
“你！你想干什么？”
只见男人将袖口卷至手肘处，露出了一条颜色斑驳的大花臂。
傅鲸没敢多看，那似乎是纹着一条大蛇。
她有些慌乱，心想：“我就蹲在你店门口抽支烟，还了句嘴，你就要打我一顿？”
今个是碰上活阎王了……
她刚想起身跑路，撸完袖子的男人却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随后，一道温柔嗓音自傅鲸身后响起。
“来，小妹妹，吃块瓜。”
傅鲸回头，女人嘴角带笑，不施粉黛，却胜过此刻晚霞。
下意识将她递来的瓜接过，傅鲸喃喃的说：“姐姐你好漂亮……”
闻言，女子捂住嘴角，笑意更甚。
“哪里，姐姐老啦，比不得你们小姑娘咯。”
男人也接过瓜，佯装严肃：“小雅，人会越说越老的哦，赶紧，呸呸呸。”
“呸呸呸是什么意思？”傅鲸转头看向男人，疑惑的问。
趁此机会，男人抢过了她手中香烟，夹在自己耳后。
“你干什么？”傅鲸怒目而视。
“吃瓜，多吃水果对身体好，别老抽烟。”男人看都不看一眼傅鲸，对着手上的瓜啃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说。
“谁家大秋天还吃西瓜啊！白毛怪！”
虽然气愤，但傅鲸还是对着手上西瓜大咬一口，仿佛手上的西瓜就是男人，供其发泄怒火。
“他这个人爱迷信，总觉得说错了话，补上几句呸呸呸就能没事了。”小雅弯下腰，一边向傅鲸解释呸呸呸的意思，一边摸了摸她的头，“虽然阿锋是很贱，但是小女孩子要有礼貌哦。”
感受到头顶温暖，傅鲸有些局促。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摸她的头了。
除了小时候，那时父母还在，那个人还在……
“靠，这瓜就是好，汁水足！不愧是我选的货。”
阿锋吃的满嘴西瓜汁，汁水顺着嘴角流到衣服上，弄脏了一大片。
他却开始自卖自夸起来。
“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快进去洗洗，干了就不好洗了。”小雅拿着纸巾，一边细心帮阿锋擦去嘴角水渍，一边责怪。
听在傅鲸耳中，却无端令人羡慕起来。
那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家的温暖。
望着阿锋走回店内，傅鲸将视线放回地面，眼底生出些许黯然。
这一幕被小雅觉察。
“瓜好吃吗？”小雅在她身旁蹲下，温柔询问。
“好吃。”傅鲸点点头，随后又记起小雅的话，补了一句：“谢谢姐姐，和……哥哥。”
“好吃就对了。”小雅拿出纸巾，帮傅鲸擦去唇边西瓜汁，笑意不减：“好吃呢……就说明生活还有希望，有盼头。”
曾有人提出过一个很有趣的理论，大概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感到伤心难过，可以去吃东西，去吃以前觉得好吃的东西。
若是那个东西还和以前一样的好吃，那你就可以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连平时觉得好吃的东西都变得难以下咽，那你就要放下手边所有事情，好好照顾自己了。
因为那说明，你是真的非常非常难过。
“就只是有希望，又有什么用？”明白小雅意思，但傅鲸还是忍不住问。
“哈哈哈哈，傻姑娘，有希望就是幸福了，太贪心，是会捡芝麻，丢西瓜的哦~”小雅随手拿了颗小石头，放在了刚吃完的西瓜皮边，生动形象，向她解释着，“人活着，就得经历各种各样的事……”
“幸福，不幸福，难过还是雀跃，它只不过是生活。”
“可是姐姐，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你希望它有吗？”
“当然……我希望。”
“那就带着这份希望去生活，某一天你自然就会明白意义是什么。”
傅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可太倒霉了……”小雅摇了摇头说，“先活着吧，活着就会有希望，至少，你还能和姐姐聊聊天，不是吗？”
“虽然没什么意义，也总比死了强呀！”
“可是也不一定吧？如果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
傅鲸话还未完，小雅突然用双手，左右摇摆着捏了捏傅鲸的脸。
“那你说，是死了找到意义的可能性大，还是活着？”
“佛着，佛着大。”傅鲸随着小雅捏脸的动作左右摇头，含糊不清的说。
“那姐姐，你找到意义了吗？”
“姐姐嘛……”
小雅下意识抚过脖颈上疤痕，望向店内洗了半天衣服还没洗明白的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挺不幸，找到了。”
“傅鲸！你在哪？”
“这！我在这里！”
忘了纠结小雅口中“不幸”。
听见网恋男友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挥舞手臂示意自己所在位置。
一道身影向她走来，她激动万分，定睛一看，却傻了眼。
“你是……冷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