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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似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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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男人,输了还不服气呀?”

    吕小安说完,转头看着祁期,又是星星眼。

    实在是太帅了呜呜呜……

    李泽润脸色几经变换,还是没有说什么。

    最终,在楚菲的缓和下,李泽润拿纸巾举了白旗,随后便抢着去买单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祁期没有露面,但是傅鲸还是根据桌子的号码,认出来是他。

    傅鲸并没有收李泽润的钱。

    知道祁期和傅鲸很熟,想起来自己之前吹的牛,李泽润有些尴尬。

    走出酒吧,冷风一吹,他就上头了,猛猛往楚菲怀里倒。

    告别了装醉的李泽润和扶着他的楚菲。

    祁期点了支烟,感叹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就是好。

    他懒散的单手插兜,晃晃悠悠,任凭萧萧晚风吹走醉意。

    吕小安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跟班,跟着他慢慢走,嘴里还哼着不知名小调。

    “诶,问你个问题。”吕小安突然跑到祁期身前,看着他,一边后退一边问,“你是怎么和楚菲解释的?”

    “她还被你弄哭了……”

    “秘密。”祁期伸出手指,轻轻挡在唇前,“想知道?”

    “切……”吕小安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

    无声的笑了笑,祁期没有理她,而是拿出手机,给楚菲发了条微信。

    ——今天谢谢你,我玩的很开心。

    发完,他关上手机,放回兜里。

    即使下一秒,消息提示就开始震动,他也没再拿出来看。

    其实……祁期也没和楚菲说什么。

    就是编了一个故事而已。

    在他天花乱坠,费尽口舌,深入浅出的一番叙述中。

    楚菲不仅真的相信了祁期拒绝她是情非得已,还答应以后继续做好朋友。

    多好的女孩啊。

    她真的……我哭死。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没有人在乎。

    大家皆大欢喜,happy every day,有什么不好的呢?

    将吕小安送上车。

    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祁期忽然发觉,自己不仅没留下她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揉了揉眉心,他感觉自己最近是真的有些精神恍惚了。

    嗡~嗡~

    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

    他靠在一家关门的便利店门口,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刘哥。

    “喂?”

    “小伙子,你的东西明天必须给我拿走!听到没有?别浪费我时间!”

    “好好好,哥肯定搬,但是能不能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现在”

    “不是我宽不宽限你,我跟你说实话,后面一大把人排队等着要租房。”

    “再宽限你几天,谁来宽限宽限我?”

    刘哥语气很冲,像是积攒了很久怒火。

    “理解理解,但是刘哥,我现在能搬去哪啊?你把我赶出去我……”

    “祁兄弟,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噢,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嘟……嘟……

    听着电话挂断,他沉默了许久,却只是按灭屏幕,无奈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乌龙江边。

    沿着阶梯,小心往下,他可不想明天新闻头条是“男子醉酒,失足落水。”

    走下台阶,踩上沙滩,触感松软。

    关掉手机灯,与黑夜拥抱,融为一体,辽阔江面在夜色中朦胧,看不清对岸,风儿喧闹,附和着浪潮低沉,不断起伏,拍击沿岸礁石。

    风中,裹挟着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穿过身体,却只有阵阵回声。

    在这座钢铁森林,焦虑感,犹如置身蛇群之中,它们躯体黏腻,蔓延全身,带来无法克制的恶心与刺骨寒意。

    如今,砂石砌成的堡垒已然崩塌,他又该往何处容身呢?

    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地方,他也不讲究什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回想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他顽皮的爬上礁石,然后一跃而下,潜入水底。

    直到听见父母呼喊,才慢悠悠浮上来,甩干头发上水渍,对着他们,露出欠打的笑容。

    多年过去,风霜雨雪,踉跄冷清。

    他从未曾想,自己竟会为一个人停留在一座城市这么多年。

    解锁手机,打开浏览器。

    他输入“pray for,谢晚声。”

    网页上跳出一堆信息,找到最近动向,是一个采访视频。

    画面中,女人轮廓清瘦,素净淡雅,宛如风中雪莲飘摇,透着易碎感。

    “谢小姐,请问您的作品第一次在米兰时装周亮相,您心中有什么感想吗?”

    “感谢您的提问,很显然,不管是对我个人,还是pray for,这都是一个新的里程碑,也是对我们努力的肯定,它将会鼓舞我们不断前进,让我们能有信心设计出更好的衣服。”

    “谢小姐,最近有消息说,pray for有意向在国内开拓市场,您将会作为负责人回到国内,请问消息是否属实呢?”

    谢晚声沉默了一阵。

    “不瞒您说,已经有许多人,就是否回国一事向我问询。”

    “国内机会很多,这是事实,近年来的发展,我们也有目共睹。”

    “但pray for是一艘巨舰,关于航线,需多方联合商议,具体事宜,目前还没有明确敲定,谢谢您的问题,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自云际跳了出来,清晰洒落着素白光华。

    祁期突然想抽支烟。

    拆开烟盒上塑封,掏出一支叼在嘴上,他摸索着口袋。

    打火机不见了!

    祁期瞬间愣住,心脏一揪。

    但愿是落在了酒吧

    啪嗒。

    打火机轻响,身旁突然亮起橘黄火焰。

    他俯身过去,将烟凑向火苗,深吸一口,将烟雾吐出,看着它在空中悠哉飘荡。

    傅鲸递来一罐啤酒,他接过,酒瓶相撞后,各自喝了一口。

    往后躺下,他抬起手,用赤红烟头瞄准月亮,感慨地说:“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傅鲸捂着嘴,还是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忍耐,终于是大笑起来。

    “怎么?还不许我文艺一下?”祁期无奈的说,“你怎么来了?”

    闻言,傅鲸止住笑意。

    换下了旗袍,她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弹力面料略微紧绷,凸显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将手臂上挽着的西装外套,披在祁期身上,她也躺了下来。

    感到江风不再袭人,温暖回到身上与心间,他将衣服向傅鲸扯了扯,刚好盖住两人。

    “我不用猜都知道你在这。”

    声线端庄,标准御姐音,本应强势,却偏偏发音软糯,而有温柔慵懒之感。

    “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么久没来我这,今天来了,又没见你上台玩。”

    “一定是有事找我吧?又不好意思开口。”

    “让我猜猜……是不是没地方住了?”

    傅鲸从他手上抢过烟,侧头看向他。

    “还是姐姐懂我。”祁期又将烟抢了回来,扔进江中,佯装可怜的说,“收留一下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吧。”

    “你又不是第一次住我那了,矫情什么?”傅鲸语气温柔,“反正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闻言,祁期赶紧坐起身来,给她捏起了肩膀。

    “傅姐大气!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等手头上那两首歌卖出去,有钱交房租了,我就麻利的混蛋。”

    祁期毕业于榕城一所大学的理论作曲专业,这些年来,全靠时不时卖两首歌维持生活。

    沉默了半晌,傅鲸借月光看着他。

    他一脸无赖模样,眼底却透着倦意。

    “要不你也别搬来搬去了。”傅鲸认真的说,“以后就住我那,好不好?”

    祁期愣了半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却忽地笑了起来。

    “没忍住,调戏你一下。”她摇了摇头说,“你呀,还是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

    “算了,不说了。”

    傅鲸将头发捋至耳后,叹了口气。

    “姐姐认识你这么久啦,还不了解你这个脾气。”

    “再说下去,你又不理我了。”

    祁期咳嗽了两声,却感觉如鲠在喉,只得一语不发。

    沉默,温和……他身体中像是有一场烽火连天的战争。

    “柳雪说他明天落地诶。”傅鲸转移话题,“是让你去接吧?”

    祁期点了点头。

    趁他没注意,傅鲸又点起一支烟。

    “他在外面漂了那么久,终于回来了。”

    “还挺想他的,不知道这臭小子想不想我。”

    她似是回忆起了那段时光。

    举杯消愁,酩酊大醉。

    曾经,他们像疯子一样在街上狂奔。

    共同喝着仅剩的一瓶啤酒,望着对方,笑到失去笑的力气。

    这个年纪了,少年荒唐本不该在她身上发生。

    可荒芜的心,的确因他们而重焕生机。

    “嘿!!!”

    祁期望着对岸,大声高喊。

    “你脑袋进水了?”

    她吓了一跳,柳眉微皱。

    “小金鱼这么不经吓?”祁期大笑着说。

    她捏起拳头,作势要敲祁期的头。

    “让我听听有没有水声,这么不着调。”

    “还有,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小金鱼啦。”

    一番打闹,平静又归于江畔。

    酒瓶相撞,她将头轻轻靠在祁期肩膀,望着江面出神。

    祁期将肩膀抬了抬,让她能靠的更加舒适一些。

    一片宁静之中,他率先打破沉默。

    “姐,每次都要你帮我,如果有一天…”

    话还未说完,傅鲸就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说话。”

    “你听。”

    “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唱歌吗?”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认真听了一会。

    只有潮声与风的沙响。

    “你想听什么?”

    “唔…似曾吧……”

    “好。”

    他不多废话,清清嗓子。

    ——有些人,匆匆一面再也不见。

    如同每一天中的每一天。

    任随掠影在浮光中,搁浅。

    没有针,只有线。

    有些心事,来了又去。

    任随乱想在胡思中,乱剪。

    没有伴奏,只有低沉江潮和轻盈的风,伴着歌声。

    他嗓音十分独特,留声机般低哑。

    ——有些思念,去了又来。

    就让蜃楼在海市中,实现。

    似曾相惜,未曾相遇。

    似曾相知,未曾相识。

    高音时,似是受限于嗓子,游走在破音边缘,却莫名为歌词赋予了更深感情。

    ——你为何只能是我梦中的人。

    你为何只能叫我把假当真。

    高音后,旋律忽然低沉,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

    未曾意会,似曾动心,

    你是我多年后想不起的人,

    却是我多年前想放弃一切去跟随的人。

    风,似乎越来越大。

    吹得傅鲸红了眼圈。

    而此时,千里之外,万米高空上。

    “啊切。”柳雪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略有不适。

    “怎么了?不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吧?”

    “我就说不要图刺激在那种地方……”

    柳雪旁边座位上,女人关切的问。

    她一头短发,刚刚及肩,面容姣好,洋溢着青春感。

    “瞎说什么呢?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柳雪揉揉鼻子说,“可能是祁期那个王八犊子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望向舷窗外,只有一片虚无,倒映着脸孔。

    “也可能是傅姐在想我。”他声音宛若耳语,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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