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掩护
关灯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高反是越到晚上越严重的，尤其现在房间里五个人抢氧气，而且因为冷还不能开窗开门，所以没多久林图的呼吸就越发不畅的厉害了，黑暗中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潭死水，只好用力鼓起胸腹往身体里填充稀薄的空气。
“你怎么了？”听到旁边声音不太对，隋冬翻身爬起来，越过被子的界限去看，手机屏的光很微弱，照出林图大口喘息的模样像条出水的鱼。
“林图？”她轻唤，钻出被窝，大衣也没披就蜷到那张被卷旁，抓过枕边的氧气罐去罩他的口鼻“你快平躺下来吸点氧！”
林图依言翻过身，逐渐感觉呼吸间有了些舒畅。
中间的动静把迟昊和几昔也吸引起来“他喘的挺厉害，我给他吸点氧，没事的！”
几昔半身钻出被窝，冷的直打哆嗦。听隋冬这么说，如获大赦赶紧回去，暖呼呼的继续看睡前热闹。迟昊虽然不情不愿，但隋冬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周围又恢复全黑，他再杵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只好躺回去，但眼睛一直盯着隋冬的方向，努力听动静来想象两人在做什么。
林图感觉好些了，就在黑暗里伸出手想去接氧气罐，结果好一会儿才感知到他按住的冰冷不是金属罐，而是隋冬的手，她坐在自己身边，隔十来秒就按一下泵头，让他能吸到足够的氧气舒缓醒脑。
“手冰成这样，她一定很冷吧？”林图的思维终于不再轻飘飘，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隋冬的手。于是就想把自己的温暖分享给她，但总不好把人家姑娘拉进被窝里，所以便把被子上盖的那件大衣往她身上拽，示意她快穿上，别把自己冻感冒了。
他有了动作，隋冬这才分出专注力发现自己手上的异样，但又担心现在放开的话，林图自己不能按住吸氧，于是索性暂时钻进那个充当界限的被子里，把大衣又盖回他的身上，半撑着身体继续按氧气罐。
林图本就比别人少盖了一条被子，这么冷的夜晚，很容易会感冒。隋冬想等会儿他呼吸平稳了，就把身上这条被子给他盖回去。这种环境下搞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封建礼教，都是穿的齐齐整整，又一人盖两条被子一件大衣，犯不着特意拿东西隔着男女。他本来就高反严重，要是再生病雪上加霜，只怕真的会撑不住提前退团。知道他以前是运动员之后，隋冬就满心担忧，祈祷能平稳的度过这个最高海拔的夜晚……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大概过了五分钟，隋冬感觉手背逐渐回暖，知道不只是自己暖了，林图也在变暖，听那呼吸的节奏，他似乎是舒服了一点。
“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他拍拍她的手，不自觉又握了一下。
“那你自己拿着，把这一罐都吸完，枕边还有一罐，我包里也有，不舒服就用，够的。”她声音很轻，怕吵醒了睡着的人，尤其是他们之外的那位男士和自己仿佛被握了一下的心。
“嗯……”林图感到手里被小心的托付了一个东西，明明是他需要的，却被那样郑重谨慎的交到自己手里，胸中一片柔软熨帖。闭了闭眼，脑中突然浮现她说“东边日出西边雨”时的眉眼，有一抹透明的晶亮闪现。
夜是一种掩护，一种剖白。很多emo在夜晚，思念在夜晚，感情发于夜晚，世界寂灭于夜晚……而这夜晚又做了什么，能得人心如此眷恋与托付？白昼又错过了什么，让生活只剩昏沉的忙碌？
将近凌晨两点，屋子里开始有动静，是四人之外的那个男生起来要去外面看星空，几昔也从混沌中被唤醒，问了声隋冬，又叫迟昊，结果最后还是单独和外人先去了。
十来分钟之后迟昊问隋冬要不要出去看看？隋冬唤了声林图，见没反应，便让他先去，她怕人都走了，林图万一不舒服会没人照顾。
迟昊在留下和出去之间摇摆了几分钟，最后觉得有些事不是自己一直守着就能抓住的，索性还是放开胸怀把行程体验好比较实际，左右总得有一样好的，不然岂不是丢了夫人又折兵？于是把大衣扣严实出去了。本以为能看到璀璨星河一书胸臆，结果却是月明星稀外加愁云惨淡的双重打击。
几昔见漫天云雾星空无望，就独自回来了，在院门口看到迟昊一身孤寂的坐在石台上仰着头，月光偶尔从彩云的遮挡中露出来照亮他的脸，透出一丝苍白。
“呦？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或者带人一起出来呢~”她靠在石台边跟着仰头看天，四下里又黑又静又寒冷，若是再加一声枭啼，就更像是恐怖故事里的场景了。
“你又懂了……”迟昊悻悻的，想说话又不想说。
见他情绪比天色还低落，几昔想好歹鼓励他一下，结果张口却变成了“他俩就是单独在屋里也不能发生什么……”然后发觉身边的人更沮丧了。
“呃……我是说他俩都是有分寸的人，不是那种出来找刺激的，所以……”总感觉越描越黑，几昔认定是大脑缺氧加缺觉的锅，然而迟昊听到耳朵里却好像是一种讽刺。
“我也不是呀！就是她这个分寸刚刚好，我才……”他闭了嘴，几昔都看的出来，隋冬不可能感觉不到，但就是拿捏他的那种礼貌又淡淡疏离的态度，让他进也不能退也不是，总结俩字就是尬住。
“你也不用太气馁，事在人为，这才刚开始，路遥才知马力呢！夏天也不像是个草率的人……”话是这样说，但两个人气场合不合，有没有把对方搁在心上，其实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用来验证，往往一眼万年的事。
迟昊一声叹息“我还以为事业失意，情场能得意呢……你说我差什么呢？是，我一个干个体的跟人家公务员的稳定体面没法比，可钱挣得也不能比他少吧！要说长相，一对比我确实显老一点，可是男人嘛！不都是生活操劳的么！这也能证明我不是个懒人呀！再说我实际年龄比他小好几岁呢……还比他先认识夏天……”
“呃……也不是差什么，人跟人不一样……”几昔觉得最后都用认识先后的顺序来说事儿了，可见迟昊确实是脑子不转筋的厉害，从这个逻辑回路来说，人家不搭理他确实是理所当然，只是话不能这么说“可能你和夏天都事业失意，所以情场就不能同时得意？哎呀……不至于，总共也没认识多久，回头散团就忘了。”
迟昊摇摇头“一见钟情我还是头回遇到，谁知道这感觉得多久才能过去……”
几昔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多说无益……
至于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其实并没什么交流，都只是在专注的听对方的呼吸节奏，以此判断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拿个氧气罐。
而那位一直在苦盼星空的落单男士，则在寒冷的夜风里一直蹲守到了凌晨三点，才一身寒气回到床上，但依旧不敢脱鞋睡觉……史称第五人最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