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却说这里湘云提醒黛玉早做打算，黛玉听了默然无话。湘云急了：“这可不是腼腆害臊的时候，宝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说他存了坏心，却也不至于。你说他没存坏心，可他偏偏又喜欢跟丫头们胡闹。金钏儿这么个大活人，又是太太放在他屋里的，要是将来闹了出来，你和你姐姐将来可怎么处？”

    言下之意便是说宝玉跟晴雯、秋纹等人未必有染，但言行举止十分暧昧。要是将来林黛玉与他成婚，林慧见妹夫屋里有这么个丫鬟，岂不闹心？

    黛玉原本心里也有个疑影儿，只是不好过问，如今见湘云也这样说，便信了五六分，拿被子蒙了脸恼道：“他什么样儿，与我什么相干？更碍不着我和姐姐来往。”一面说，一面拿被子蒙着头睡去了。

    再说庄家这边。

    庄闲夫妇回到家中，已经是新月初上之际。

    管家娘子秦慎家的白日里接了几家堂客请客摆酒的帖子，此时正候在耳房里等林慧示下：“请奶奶过目，若去我就吩咐下人打点车马随从。若不去，也好请回事处的相公们备礼回帖子。”

    林慧正要一一过目，忽然听见浴房那边一阵水声，却是庄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冷，慧儿，进来替我点个炉子。”

    林慧果然丢下帖子，从丫头手里接过铜火钳，进去揭开三足珐琅火盆的铜丝罩子，往里面添了两块新炭，一面抱怨丈夫：“这屋里又是地龙，又是火盆。你倒比我这个头一回进京的南方人还要怕冷。”

    “这就叫娶妻随妻。”庄闲道。

    秦大娘在外间听见，不由惊讶地问柳絮：“怎么，这些事情都是三奶奶亲自做么？”

    柳絮点点头，压低声音：“我们爷有个怪癖，沐浴更衣的时候不许别人近身，只要奶奶服侍。”

    “这可奇了怪了，大爷三爷小时候不都是婆子小厮服侍长大的？”秦大娘惊讶地说，复又压低声音笑道，“还是娶了媳妇好。我明儿一早再来请奶奶的示下吧。”

    柳絮点头，将她送到门外。这边林慧夫妇也上床歇下。

    “你瞧那个贾宝玉怎么样？”庄闲问妻子。

    “能怎么样？”林慧撇嘴，“十二三岁的孩子，聪明但不能干，体贴但不可靠，一团孩子气。倒是贾府那几个姑娘还算不俗，没有一张口就是衣裳首饰、跟姐妹怄气什么的。还有链二嫂子，虽然不通文墨，但是说话为人着实厉害。”

    林慧久居江南，跟嫡母的娘家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但跟王熙凤头一回见面，她就改了口，私底下也管凤姐叫嫂子。庄闲不由有些吃惊：“看来琏二哥娶了个好媳妇啊。”

    林慧又问：“你呢，跟我那两位舅舅可还投缘？”

    “大舅舅请我看堂会，态度很热情，只可惜唱的都是些热闹戏文，无丝竹之悦耳，无管弦之清心。二舅舅嘛”庄闲遂将白日里贾政责骂贾宝玉的场面说给她听，笑道，“那模样好似祖父重生，看得我手板心都发疼。”

    林慧不由靠在他怀里轻声笑起来。庄闲又道：“不过他家人口众多，这一点倒还不错。”

    贾宝玉有嫡亲侄儿贾兰，还有一大堆亲兄弟、堂兄弟，黛玉若是嫁给他，即便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生育，也可以抱养同族兄弟的孩子，精神压力会小一点。

    “倒也未必。”林慧反驳道，“我那二舅妈王氏，可就剩了宝玉这么一个儿子，哪有不盼着抱孙子的道理？”

    “是这个道理。”庄闲想到白日所见贾环、贾琮等人皆是庶出，也觉得贾府环境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便把心里那点轻微的促成二玉婚事的念头抛开了，“反正妹妹还小，我们少说也要在京里住上一二年，且慢慢寻着。”

    林慧点点头，正要起身吹灯睡觉。忽然庄承派了个管家娘子过来传话道：“大爷在书房写一个条陈，明儿早朝的时候就要用，但有一桩事情还拿不定主意，请三爷过去帮忙参详参详。”

    “现在？”庄闲惊声惨叫。

    “去吧，”林慧推了推丈夫，“大哥这么些年独自支应门庭不容易。趁着咱们在京里，能帮就多帮些。”说完披衣起身，亲自伺候庄闲更衣，把人推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大半夜的功夫。第二天天空破晓之际，庄闲才一脸疲惫地回来，吃了饭倒头就睡，醒来处理了些湖州那边的事务。晚上，庄承下朝回来，又把弟弟抓去议事。一连十日，天天如此。

    林慧忙着照顾他们兄弟两个，又要处理家务、管教儿子，直到朝廷休沐那日，才有空设宴还贾母的席。

    这时，元春已经派人传话，让宝玉并姐妹们都住进大观园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