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凤雏
林木辞这两天的行程很多,跟导演请了假,回到剧组给大家带了自己熬的甜汤。
众人分而食之,纷纷夸他好手艺,现在年轻人天天吃外卖,很少有这一手了。
宋青铭喝得很快,喝完后忽然对林木辞说:“小林,我想叫你小森。”
“小森像出家了一样,不可不可。”秦野觉得小林挺好的,改什么小森啊。
“我就是看着三个木不合并在一起难受。”
秦野啐他:“装什么强迫症。”
小吴忽然插嘴:“这么难以抉择的话,干脆叫小森林好了。”
……
秦野:很有趣,你杀死了比赛。
没人注意到宋之延的手顿了一下。
林木辞的汤确实做得不错,可是他自己没喝出什么滋味来,喝了一口就放到桌子远的那边。
旁人关心影帝的反馈。
宋之延淡淡回道:“太甜了喝不惯。”
李长奇疑惑:“还好吧,我觉得甜度适中。”
“宋大影帝,惯喝咖啡的主,只吃苦不嗜甜。而且甜汤养生意味重,比不了咖啡的格调,这叫饮琼浆玉液,过上流人生。”
李长奇随意的把手搭在秦野肩上:“秦野,你怎么能那么贫呢,看把他调侃的,满脸高兴。”
满脸高兴的宋之延:“……”
李长奇,你可真是洞察人心的大导啊。
后来话题又绕回林木辞身上去了。
宋之延有些郁闷,为什么今天话题都围绕着林木辞,可以看看他啊。
宋之延双眼炯炯有神,盯着秦野,秦野就像个无情的扫射机器,转了过来,看到了宋之延灼热的目光,然后又转了过去。
宋之延: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舔舐内心呼呼漏风的伤口。
其实秦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宋之延那□□弹弹还能拉丝的眼神,而且他还感觉到宋青铭今天也不太对劲。
“秦野你手指上有倒刺。”宋青铭和秦野对词,对好后盯着秦野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小吴也听见了:“哥,你又不好好吃蔬菜。”
秦野一直吃的剧组盒饭,遇到不喜欢的蔬菜都是拨到一边的。
他也不当回事:“这个简单,指甲钳呢?”
“我想撕。”
秦野:“莫拉古?”
“我想帮你撕掉。”宋青铭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只是强迫症。”
“又来?屁强迫症,你去看看自己那屋,还敢说强迫症,免了吧免了吧,我怕你把我身上最大的器官撕没了。”
那真的很恐怖!
小吴已经给他找出指甲钳了,小跑着过来递给秦野,宋青铭有些遗憾地耸耸肩:“好吧,你自己剪吧。”
宋青铭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秦野瞥了他一眼:“怎么,凳子上有钉子啊。”
宋青铭踌躇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小森怎么样?我觉得他的汤好好喝我想追他。”
秦野:“……”
半晌,秦野才说:“你喝了一碗汤就被俘获了?一碗汤就踹破柜门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女人么?而且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偷换名字!”
宋青铭摸着肚子,回味似地说:“我喝了第一口,感觉像被击中了一样,胃暖暖的,很贴心。那你以后别用这个称呼哦,我有预感,这将成为我们专属昵称。”
秦野失语,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脑回路,原来自己的作用还比不上一碗汤?
淦有被冒犯到。
而且人还没得到,biang字还没一点,占有欲就起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泰瑞宝忽然上线,吐槽秦野:“宿主大大,你根本没发挥作用啊,你一直无作为无所谓的样子好吗!”
秦野感觉找到了华点:“合着林木辞早点带汤来,宋青铭就早点喜欢他了?那我到底算什么?没意义啊!你们这个任务没有做的必要啊!”
“林木辞不一定接受啊。”
听到这话,秦野才感到一丝存在感:“是了,你一直觉得他会喜欢宋之延。”
秦野觉得真是很生草了,这不就是那个表情包嘛,宋青铭喝到甜汤那一刻,就知道要娶他当老婆jpg
把这个冲击咽进肚子里,秦野继续去研读剧本了。
还抽空和编剧进行了一场友情会谈。
“有个问题,你描写眼神,总爱用闪过,到底是怎么个闪过法。是平滑淡出百叶窗,还是溶解棋盘立方体?”
编剧:“……哥你搁这做ppt呢。”
编剧扶额,忍不住追问:“不是,你没事问这个干嘛?”
秦野:“精确。”
编剧:“??你能演出来??”
“你这个勾了勾嘴角是怎么个勾法?勾毛衣的勾?”
编剧:“不是。”
“耐克嘴?”
“不是。”
编剧眉头轻跳:“勾引的勾。”
秦野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懂了,就是稍微翘一下,三分讥诮四分凉薄五分成竹在胸那种是不是?”
编剧投降:“哎呦我的哥哟你一个演技派还需要问我?是不是在消遣我啊!”
“我是觉得你这用词不讲究啊。”秦野漫不经心地说。
“嗨,小说都这么写,不这么写人家感觉不到主角的苏感,毕竟我也没办法把脑子里的画面一五一十地传输给别人。”
“哦?那你写沈持云和苏壤的船戏是想传输什么?”
感受到一丝危险,编剧忍不住吞口水:“那只是个设想,想在重要转折之前设置个春梦,欲抑先扬,前后形成对比,更显浮生若梦,人生无常。让观众体会到欢愉过后的悲痛更显残酷。”
“阅读理解以前没少满分吧。”这样打趣说明没什么问题了。
编剧松了一口气内心:得救了。
接下来是江丛生的杀青戏,这个角色是沈持云朝堂之路上第一个间接杀死的人。他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和别国的皇子勾搭上了,手上有一份布防图,准备和那皇子做交易。
其实这件事皇帝早就知道,他没有早早处理掉这个人,只是暗地里给段霁景布置这个任务,让段霁景把这件事好好解决了,算是历练了。
演江丛生的是个刚毕业的科班生,演得是挺好的,就是最后需要大喊沈持云的名字跳下城楼,这一幕拍了好几回都达不到李长奇的要求。
“咔咔咔!”李长奇喊完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不能不接的人,于是手机只能接了先说一句等一下,然后朝秦野喊道:“来,秦野你去跟他讲讲。”
“啊又是我啊。”
“他叫的是你的名字,要恨你,你去惹惹他,招他恨一下子。”
秦野:“……”
您可真是鬼才。
秦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才起身,宋青铭夸张地说道:“哎哟,卧龙出山了。”
秦野听了倒是也来劲了,像京剧里那样潇洒地旋身,拿腔拿调:“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秦野先从爹的背叛说起,看了看科班生那没有太多经历的眼睛,虽然这个人年轻干净,但他要演的这个江丛生在剧里比沈持云大很多,所以妆容也是把人往三十几那画。
秦野问道:“你原生家庭怎么样?”
“还好。”
“那你可能没什么创伤,古代讲究忠义孝悌,忠孝,用孝来约束子,仅仅是单方面的,自下而上,上对下呢,却并不那么亲密尊重,因为要保持大家长的威严,而且这个爹还偏爱长子,一直不重视江丛生。
江丛生对他爹一直是防备有余,敬重不足。但若有选择,谁不想得到父亲的爱重呢?他心底隐隐还是有一丝奢望,奢望父亲会对他特殊一次。可这个终究只是奢望,现实给他沉重一击,撕破了那岌岌可危的父子情。
而对于沈持云,你和他从来没正面交锋,你是有遗憾的,这个遗憾一直耿耿于怀,但你也知道,人家在暗处,统领大局操纵人心,不可谓不老道,但你逃避这种棋差一着的现实。
等到真正跳下去,这一刻,你看透了明白了,但你不愿意直面它,你想逃避。
对这两个人的复杂情绪冲击在你的胸膛里,让你不知所措。”
秦野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有没那种感受?就是胃里难受,像里面有两头雄长颈鹿,为了母长颈鹿,互相甩着沉重的长脖子疯狂地砸对方。”
好复杂,秦野是真的能把一层层一面面的情绪验出来,人间混合物啊。
好新奇的比喻,长见识了,胃里还有这种难受法。
科班生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会好好消化一下的,最好把胃里的长颈鹿消化掉。
“你的问题是,一开始不要咬牙切齿,可以稍微颤抖,神情带点恍惚愣神,等到跳下去再爆发感情,否则一开始就是那么足的情绪,后续就跟不上了。”
站在秦野身后的宋之延忽然开腔,把秦野吓一跳,但他被吓到也不会有大反应,硬生生把反应给憋下去了。
科班生倒是十分激动,对宋之延连连感谢,接受了两位大佬的建议,他信心十足地去重拍了。
宋之延笑眯眯看着秦野:“孔明兄觉得如何?”
秦野哼笑一声:“郭嘉好智略啊。”
宋之延愣了一下:“为什么我是郭嘉?”
“那你要什么?”
“凤雏啊!”
“那是宋青铭的。”
宋之延沉吟,提出有效反对:“你觉得他哪点跟这两字搭边了?”
秦野:“草(一种植物)。”
确实嗷,这人既不是凤也不是雏儿。
得,白月光盖章主角攻不是雏儿。
秦野看向那边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玩得乐呵的宋青铭,啧,不守男德,老婆么得。
宋之延在秦野脸前打了个响指,秦野收回视线,挑眉说道:“那好吧,凤雏归你了。”
说完秦野回去了,只是看着宋之延随之而起的嘴角,有必要这么高兴吗?大概是缺啥要啥,唉,像他这样的天才,是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聪明就沾沾自喜的。
·
时至昏黄,极目远眺,一颗浑圆的金黄款款沉落,它神秘地燃烧着,泼下一片绯橘交织的晚霞。从江明月的视角看去,这颗火球被垂拱殿那条龙衔着,边缘熔金。
自己先时和手下策划暗杀父亲,暗忖到时将那份东西据为己有,以此为筹码,得一线生机,未及动手,就被派来和敌国皇子碰头。
想起临行前,父亲站在园门那头,纱灯里的火舌扭曲耸动,照得那张熟悉的脸明明暗暗,才知这世间,虎毒食子、子弑父以代才是常态,父父子子,子子父父,皆是前世仇家。
江丛生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悲伤。
奉命前来捉拿江丛生的暗卫忽然出声:“沈大人让我转告一句:‘放心,你父亲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这是沈大人吩咐的,要在江丛生面露悲戚之色之时说。
果然听了这话,江丛生一凛,眼里又露出防备的神色。
沈持云其人,才贯二酉,色冠京都,是四皇子的股肱之臣。
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死于一个小辈之手。
他们未曾交锋过,他只是在某次宴席上,远远看到过,当时只觉得芝兰玉树,好一谪仙人。也没放在心上,毕竟,美则美矣,这样的菟丝花怎么也不像会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的人,在波诡云谲的朝堂,随随便便就会被碾死吧。
结果现在技不如人,他甘拜下风。
江丛生认命地闭上眼睛,此时的他很平静,他已经接受了他的死亡。
旁边的侍卫就看着他,像是等他自我了结。原来这些人不是来抓自己的,只是要亲眼看到自己的死亡。他们早知道了吧,东西不在自己这里。沈持云灵觉精微多智近妖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
可是跳下去那一刻,他忽然咬牙切齿嘶吼:“沈持云!”
声音里满含情绪,原来还是释怀不了。
平庸之人总会被天才的智火燎伤。
“cut!”
李长奇很满意,拍拍秦野的肩:“你给我当助理算了。”
秦野挑眉:“行啊,免费劳动力用习惯了,什么时候给我开工资啊?”
宋青铭跑过来翘着兰花指:“大爷给我讲讲这一幕吧。”
秦野看着他那不伦不类的兰花指,嫌弃道:“你还用问我吗?浑身都是戏。而且你怎么不去问你哥啊?”
“他只不过是我堂哥,你可是我亲哥啊,我的野哥啊!”
秦野抖了抖,“啧小嘴抹了蜜。”
宋青铭两手搭肩,疯狂摇晃秦野:“你给我讲讲你的嘛,我把握不住。我哥和我们有壁的,最近老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距离感满满。谁有那个必胜的决心去撞“难”墙啊。”
而且以前宋青铭也去问过的,然而他哥只会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欠揍的话,“讲什么?这不是上去,演,就完了的事吗?”
宋青铭听了,好家伙,比把大象关冰箱里还少一个步骤。
“虽然他真的面无得意之色,很真挚了,但我玻璃心我就受不了。”宋青铭顿了顿,小脸满是羡慕,“我猜他演的时候不是他自己,被电影之神附身了。如有神助。”
秦野心道,可不是嘛,作者亲儿子,你个沙雕攻就羡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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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铭经纪人给小郑下了更高强度的健身命令,于是这个周末宋青铭为了躲避训练借口跟着秦野一起去道馆。
没几轮,宋青铭就被秦野打趴下了。
“废物。”秦野居高临下,冷哼道,不得不说他整个人包裹在跆拳道服里挺拔又诱人。
宋青铭倒也没那么弱,他就是想偷懒,顺势认怂抱拳:“大侠好身手,宋某甘拜下风。”
“滚吧。”秦野做作地掀飞不存在的披风。
“遵命遵命。”宋青铭一溜烟下场了。
秦野指了指小吴,“下一个你上。”
“哥你饶了我吧,我最近一次竞技还是高中运动会参加趣味比赛踩高跷。”小吴讨饶。
秦野的眼神扫过小郑,小郑:“我也不行啊野哥,我唯一的运动就是躺在床上看本子时幻肢一动,以示尊敬。”
秦野:“……”
他叹了一口气。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