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国
江执捏捏眉心，转头看了一眼马布里埃风雪大作的夜，“给我订明天下午的机票吧。”
叶一猛地推开卧室大门，双眼通红着扑到江执床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江执！你要回哪儿去？”
江执在橙黄的灯光下偏过头来，眼底一瞬间闪过的锋芒让叶一吓了一跳。
很快，他又柔和下来，“回国。”
叶一抿着嘴，红了双眼，“我跟你一起！”
江执笑着伸出手来，叶一只好将手放在他手心里，被他紧紧攥住，“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叶一心里突然堵的难受，鼻子也酸了，坐在床边，一脸不情不愿的看着他。
从七岁开始，叶一的身边就只剩下江执了。
他们相依为命了十五年，十五年间的每一天，她只有他，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要回国。
突然要从熟悉的环境里去往陌生的地方，叶一全身的每根毛发都在抵触。
而且她还在上大学，医学院在读大三。
可是她又不能让江执一个人走。
叶一情绪低落的坐在一边，“马上就放寒假了。”
江执从顾淮手中接过手机，给陆大医生打了个电话，“陆医生，我明天要回国。”
“什么？”陆之川在电话那头炸了毛，“明天？就你这身体！遭不住十几个小时的折磨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啊……”
江执抓着手机的手上，点滴回了小半管血，吓得叶一急忙拽下他的手，将手机放在他另一只手上，幽怨的望着他。
江执闭上眼睛，轻轻咳嗽两声，“陪我一起吧。”
那边聒噪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了停止，没了动静。
叶一伸手摸了摸江执的额头，又烧起来了，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顾淮，顾淮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我才不回去！”陆之川声音有些不自然，“我看见你们家那些个东西我就烦！”
第二天傍晚，叶一打着伞，在陆之川的催促下上了飞机，顾淮去办理了托运，最后才上来。
“我遇见你们江家，真是倒了大霉了！”陆之川翻了个白眼。
江执只是笑，但是叶一能够看得出来，他笑容中，还有些别的东西。
叶一有些紧张，因为那个国度，她离开的时候只有五岁，年纪太小了。
她只是依稀记得，当年有一个男人蹲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那双宽大的手掌上全都是干涸的血。
他眼泪直落，红蓝相间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把一个东西塞在叶一的手里，说了些什么，叶一忘了，身后一双大手拽着她上了车。
后来，她就被送到了法国的亨利叔叔家，然后七岁，一场大火，亨利叔叔家付之一炬。
飞机在空中遇到了气流，颠醒了落在大火中逃不出去的叶一，她迷迷糊糊的转头，看见那边躺在椅子上的江执，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
她好奇的凑过去，江执不留痕迹的按掉了手机，头也没抬，“你怎么还不睡。”
叶一想到刚才那个梦，撇了撇嘴，挤过去躺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脖子，“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江执轻轻拍着她的头，她舒服的闭上眼睛，“我梦见了亨利叔叔家的大火，差点把我烧死。”
“小一，妈妈不是爸爸杀的！你相信爸爸！”
叶一猛地睁开双眼。
“江执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叶一脑子里轰隆隆的闪过一片雷声，迷茫的摇了摇头。
江执按着她的头，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睡吧，我陪你。”
“小一，妈妈不是爸爸杀的！你要相信爸爸！”男人流着眼泪，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叶一带泪的脸，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塞进她手中，“叶一，别回国，千……”
叶一再睁开眼，泪水模糊了眼睛，云层之上透出淡蓝的微光。
“别回国。”叶一喃喃自语。
“嗯？”江执侧头看她，擦掉她眼上的泪，“为什么？”
机舱里想起了已经到达华国境内的声音，无数久不归家的游子在此时爆发出欢呼。
“今天是除夕。”江执揉了揉她的脑袋，“下飞机带你去置办年夜饭。”
年夜饭，在哪儿住都不知道呢。叶一心里嘟囔着。
结果下了飞机，就看见出站口那里停着一辆豪华的奔驰大g，两个黑西服走上前来，要接过轮椅，被顾淮冷冰冰的瞪了回去。
“小少爷，今天除夕。”黑衣人只好背过手去，冲着江执鞠躬，“老夫人希望少爷可以去医院陪老爷子。”
顾淮冷冷的走到江执面前，挡住了所有人。
黑西服垂下头，不敢出声了。
江执靠在轮椅背上，姿态惬意，“你们不用接我，接我的人快到了。”
黑西服为难的皱紧眉头，“夫人说了，您一定要跟我们走。”
“嗨！江执！”一辆宽大的悍马，停在大g前，车窗露出一张漂亮妩媚的脸。
江执笑眼弯弯，冲她打了个招呼，“叶一，我们走。”
“不行！”黑衣人急忙上前，伸手拉住了江执的轮椅，一个停顿让江执差点摔下去，顾淮暗暗咬牙，一拳就砸在了黑衣人的脸上，然后扶着江执上了悍马，也没理会那群人的叫喊，飞驰而去。
一进车厢，被浓重的香水味呛的叶一使劲儿打了几个喷嚏，江执轻轻咳嗽了两声，顾淮将口罩递给他俩。
“住我那儿？”女人问。
叶一耸了耸鼻子，暗暗咬牙。
“回我那儿。”江执熟络的点开车载显示屏，看见里面播出一段新闻。
“近日，在南华路段发生车祸的江氏一家，父子二人在重症监护室中尚未苏醒……”
大雪兆丰年，除夕夜这晚，上杭市下了一场十年难见的大雪。
江执的房子在上杭市最繁华的商圈里，四十三楼大平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上杭的夜景。
“你二十年都没回来，是怎么置办这房子的？”叶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女人熟悉的从酒柜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递给江执，转头看着她笑，“我置办的。”
“他不喝。”陆之川在角落沙发幽幽说了一句。
江执已经抬起的手顿了一下，不留痕迹的摸了摸鼻子。
叶一咬牙，“江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生意往来啊，小妹妹。”女人将酒杯递给叶一，“成年了吗？能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