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灌汤包
沈云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灌汤包, 灌汤包比平常买的肉包子还大，更不要说和小笼包比较了。他觉得自己以前吃的小笼包和这个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灌汤包的皮薄到透明，好像吹口气皮就会破掉一样, 表面的褶子繁复, 让整个灌汤包像一朵正绽放的菊花。灌汤包简直像一个艺术品，让人舍不得下嘴。稍一动弹, 就能看到灌汤包里的汤汁在轻轻晃动。
沈云起有些舍不得吃，也不会吃灌汤包, 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还没有离开的白一诺见沈云起这么苦手, 于是提醒：“先开窗，后喝汤。”
“你小心地将灌汤包夹起来, 然后咬一个小洞, 把包子里面的汁倒到勺子里喝掉，或者是直接吸完就行。”
沈云起按照白一诺所说的做, 小心夹起灌汤包之后在灌汤包上咬了一个小洞。灌汤包之中鲜美的汤汁顺着小洞，尽数涌进嘴里，味道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灌汤包的馅料是用上好的猪蹄膀的猪皮熬制，再混合鲜美的鸡汤，又加上了时令的蔬菜切成的丁。上锅蒸制之后, 固态的馅料经过加热成了汤汁，热腾腾的。
沈云起喝了一口汤汁, 不禁睁大眼睛, 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好吃！”
汤汁肉鲜味美，清香利口，一口下去鲜美得不得了, 让人唇齿留香, 十分满足。这个巨大的灌汤包十分实在, 里面的汤汁如它的外形那样非常多，让人喝的非常爽快。
沈云起不得不感叹发明灌汤包的人的奇思妙想，薄薄的一层皮之中却包裹着如此鲜美浓稠的汤汁，真是妙哉。
等到喝完汤汁之后就可以吃灌汤包的皮了。灌汤包的皮是用上好的精白面粉制成的，薄如纸，软硬恰到好处，浸透了汤汁，越嚼越香。
“制作绝，吃法奇。”沈云起赞叹道。他不像苏大爷那样喜欢到处寻觅美食，因为他的口腹之欲不重，虽然不缺钱但是平日里十分节省。
他吃东西就像他的人一样喜欢讲究实在，因为年轻的时候有过食不饱腹的苦日子，所以他觉得食物的饱腹感最为重要，从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食物，也不会去买贵价食物，觉得平日里粗茶淡饭就足矣。
之前从苏大爷那里得到的绿豆糕是第一个例外，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外型和味道都那么精妙的食物，原本口腹之欲不重的他都被惊艳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好奇心如此旺盛，追根溯源，寻找做菜的饭店。
现在，灌汤包成了第二个例外。
这让沈云起知道，原来他的口腹之欲也是可以这么重的。他现在甚至还想再要一个灌汤包，再次享受之前的美味。
苏大爷在旁边馋得不行，走到白一诺旁边哀求：“老板，我可是老顾客了，店里烧了肉菜不能不卖我一份啊，我付钱的！”
“好的，稍等。”
虽然成功得到了灌汤包，但是苏大爷有些不满意，因为白一诺对待沈云起的时候，是主动提供小笼包的。然而到他这里，他却是求着老板才能尝到。
真可恶，真不应该让这个沈老头知道这家店在哪里的！
等到小笼包上来的时候，苏大爷立刻被震惊了。
毕竟看着别人吃和自己面前摆着一个，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距离的近，他能直面灌汤包带来的冲击。
真大呀！
灌汤包铺满整个小笼屉，和一个碗口差不多大了，整体像一块晶莹的白玉，让人不舍得破坏。
让人不禁赞叹做出它的人的绝妙的手艺！
苏大爷为了表示自己不输给沈云起，故意忽略这份灌汤包是自己主动去央求白一诺才得到的。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看我也能吃得到，毕竟我可是老客人了，我还是很受欢迎的。”
令苏大爷没有意识到的是，此刻的他落入别人眼里，就像一个争风吃醋的妃嫔。白记饭馆就是那个皇帝，他正在暗地里和沈云起较着劲，为了刷高白记饭店的好感度，吃到更多的好东西，反复强调自己是白记饭馆的老人了，不想输给沈云起这个后来的新人。
苏大爷得意了一会，但是沈云起正在吃灌汤包，一点也不理他，苏大爷没一会儿就泄了气。
等他终于从这种争风吃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了解决面前的灌汤包才是正事，于是拿起筷子向着灌汤包落了过去。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爸，你怎么在这儿啊？！”
苏大爷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立刻愣了一下，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不禁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往上升，让他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糟了！
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去，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站在苏大爷背后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有气场。
苏杰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地说：“家里的保姆告诉我你最近的行迹可疑，所以我今天特意和你前后脚出家门，想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你真的跑出来偷吃。爸，我和小文是为你好，医生告诉我们你的血糖已经很高了，需要控制饮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呢？”
苏大爷在苏杰年轻上学的时候天天都说“我是为你好”，谁知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几十年后被念叨的人变成了他，而发号施令的则是自己的儿子。
苏大爷面露尴尬咳嗽了两声，为了不让苏杰发火，立刻转移话题：“苏……苏杰啊，我朋友在这儿呢，给我留点面子。”
苏杰经过苏大爷提醒，这才看到了苏大爷旁边的沈云起。他愣了愣，立刻收敛起来不满的表情，恭敬地说：“你好，沈老师，好久不见。”
沈云起朝他点了点头。
苏杰高兴地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老师。原来爸爸和我的老师一起出来吃饭了。”
一旁的苏大爷疯狂地朝着沈云起眨眼睛，发射信号。
沈云起瞥了苏大爷，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苏杰说：“苏杰啊，我觉得不同人适合不同的方法，孔子还讲究因材施教呢。像你的爸爸这样顽固的人，如果施以猛药，天天让他吃素食，会导致他的逆反心理呀。偶尔让他开开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要是别人说，苏杰也许不会听。但是沈云起是苏杰曾经的老师，他十分敬重他，于是此刻也在思考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一刀切，过于极端了，导致自己的父亲就和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跑出来偷吃。
他是一路远远地跟着父亲过来的，父亲一边往前走一边还回头看，远远看着像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一样。
苏杰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老师，你说的是有道理。我的做法的确有些极端，但是爸爸即使偷吃也不应该在这种苍蝇小馆吃东西。这种店卫生没有保证，万一吃出来什么胃病，难受的不仅是他自己，也是我们这些子女。”
刚刚吃过灌汤包的沈云起听到苏杰这话，可就不高兴了。
沈云起：“你怎么话里话外一副看不起这个小饭店的样子，你好好看看，这家店里的卫生情况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苏杰抬头扫视店里的环境，不禁愣了一下，刚刚他一路跟着父亲进来，还没有仔细观察店里长什么样。但是他是从海市二中毕业的，黑街十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先入为主，黑街给他的印象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不干净不卫生的代名词。
然而经过观察，店里的确很干净，明明店里有这么多人，但是地上不见一点脏污。
同时他能透过玻璃看到开放式厨房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黑街小店一样乱七八糟，烟熏火燎。反而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苏杰原本看不起这家店的想法有些松动了。
苏大爷见苏杰被沈云起说得冷静了下来，心里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为了让苏杰忘掉他偷吃的事情，不要对他发火，于是趁热打铁，将站在一旁正在思考的苏杰拉着坐了下来，忍痛将自己面前的灌汤包推给了他：“苏杰，你试试这个灌汤包。”
“我不要。”
嘴上说着拒绝的苏杰低头便看见父亲给他递过来的灌汤包。原本抗拒的他不禁愣了一愣。
好大的灌汤包。
灌汤包有他的巴掌那么大，看上去像一朵绽放的菊花，随着晃动，里面饱满的汤汁也在晃动，“duang”，好像下一秒就会冲破薄薄的皮涌出来。
他毕业之后选择创业开了一家公司，经过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应酬，主动或者被动地吃过很多美食。
但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大的灌汤包，鼎楼一向以巨大著称的蟹黄汤包在这个灌汤包面前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苏大爷像是十分懂行一样，将白一诺的话重复给苏杰听：“老板说，你先把包子夹起来咬一个小口，然后把里面的汤汁喝掉。”
“我会吃灌汤包。”
原本不打算吃这灌汤包的苏杰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做出了动作。
他将灌汤包的一边夹起，让灌汤包略略离开笼屉，然后低下头咬了一口，热腾腾的汤汁立刻迸溅。
“好烫！”苏杰吸了一口气。汤汁略微有些烫，但痛觉并不明显，并没有将他的舌头烫伤。
苏杰忍受着舌头上的痛，却没有将灌汤包丢下，反而又低下头吸着灌汤包中的汤汁。
猪皮选取了上好的猪蹄膀，经过了反复焯水之后，一点腥味都没有。鸡汤是土鸡经过熬制八个时辰熬成的。笋丁，香菇等时蔬被切成丁，揉在馅料中，中和了肉类的腻，让灌汤包在在鲜美的荤味之外又有时蔬的清甜。
由猪皮，鸡汤，时蔬等等材料构成的汤汁鲜美爽滑，被人吞进口中，便仿若无物一样从喉咙滑了下去。苏杰整个嘴里都弥漫着汤汁鲜美的味道，感觉自己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好喝。
等到灌汤包里的汤汁被吸完，苏杰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他咬了一口灌汤包的皮，眼睛瞬时睁得更大。皮不像他想象中的没有味道，反而又薄又筋道，因为浸透了汤汁，所以越嚼越香。
在喝掉如此鲜美的汤汁之后，灌汤包的皮又鲜又有嚼劲，让整个灌汤包的味觉层次十分丰富，每一口下去都觉得是惊喜。
苏大爷原本战战兢兢的，但是看着苏杰吃得这么投入，提到嗓子眼的心不禁又收了回来。
他的尾巴又翘了起来：“很好吃吧，我跟你说，我自从在这家店吃过椒麻鸡之后，就记住了这家店。不出我所料，之后的每次尝试都没有翻过车。”
“你看，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还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灌汤包呢。所以你不能怪我出来吃饭。”
“所以你以后就不要给我设置禁令了，我以后天天来这里吃饭，你让保姆也不要再给我做全素的菜品了。”
苏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我不可能让你天天来这里吃饭的，以后保姆还是会按照医生的食谱给你做全素的。因为你的身体更重要。”
苏大爷:“……”
苏杰:“但我会去询问医生你一个星期能否有吃其他菜的机会，而且你以后来白记饭馆吃饭的时候，要带上我。”
苏大爷:“就这么说定了！”
……………………
晚上饭点的时候，店里来了一群外表异于常人的客人。
周航带着一群一年级的小学生进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卖的炒饭很好吃的店啊，周航。”一个声音还是奶音的小学生说。
虽然是个小学生，但是他和周航不太一样，全身到下都是名牌，神态也没有周航那么天真。
“对呀，姜昼。我觉得比炸鸡还好吃呢，所以我带你们来吃。”周航不停地点着头，好像这样就能说明这家店的炒饭有多好吃一样。
姜昼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说:“我才不吃这种小饭馆呢，我要去吃西餐啦。”
苏夏听到姜昼的话不太高兴了，她不满地说：“你怎么能在店里直接说这种话，老板听到了怎么办，太没礼貌了。”
“哼。”姜昼将头撇过去不理苏夏:“谁要吃这种小破店。”
“明明说好今天让周航带我们吃饭的，姜昼你太扫兴了。”
苏夏看着包括周航在内的其他五个小学生说：“如果姜昼还是这么没礼貌的话，我们就不带他玩了。我们自己吃，让他去吃西餐好了。”
苏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但是，周航，这家店除了炒饭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刚刚吃了辣条，我肚子有点饱了，我想吃点其他的。”
“我也是，刚刚吃辣条吃多了。”
其他的小学生纷纷举手。
这让周航可犯难了，他只吃过这家店的炒饭呀，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好吃的。
他于是找到收银台前的白一诺求助：“老板姐姐，我的朋友不想吃炒饭，你家有什么其他好吃的可以给我们吃吗？”
白一诺低头看着这群身高还没到她的腰的小朋友，笑了笑说：“ 我推荐你们吃灌汤包，十元一个。”
苏夏看到白一诺的时候，眼睛一亮：“漂亮姐姐，我要一个灌汤包。”
其他的小学生也都点了一个灌汤包，付了钱。
正好有一批灌汤包被蒸好了，所以灌汤包上的很快。
小学生们看到热气腾腾的灌汤包，眼睛都突然睁得特别大，惊喜地说：“好大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