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章 国丧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江乔乔是被寒气钻进脖子里激醒的，睁开眼看去，被子被她扯了一半在床下。她叹了一口气，爬起身来去拉扯。
这么轻微的动作，帘子外的若柔立刻就爬起了起来伸进脑袋看着。见她要起身进来，江乔乔挥挥手，示意她不必起来。
自己扯好了被子盖上，她怎么也闭闭上眼。这些日子，只要她醒着脑袋里全是计算筹谋，该怎么做怎么行事才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这个朝野已经在两次夺位中失了臣心，如今她瞧着谁都像是会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殿外的烛光亮着，映在纱帘上明明暗暗，她突然感觉这个寝殿十分空旷幽静，静得让人害怕。好似在黑暗中有她不能操控的无名鬼魅，会突然扑向她。
江乔乔裹了裹被子，觉得浑身发寒。这寒气不是坏境中所来，而是来自她的内心。她从心底里感受着这些人的野心和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怕是人心无情，哪里关乎身份一事。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江乔乔眼神逐渐冰冷，被子里的双手相握着，死死捏在一起。
翌日清晨，朝堂上没有江乔乔的身影，若柔端着一卷圣旨，站在阶上。在众位朝臣的跪拜中宣读着。
此时的江乔乔已经一身孝衣跪在灵前，她虔诚的叩了三礼，起身烧香插上，看着棺木出神。
“女皇怎么来了？”
身后响起花祁线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见后宫中和人到得齐全，心里宽慰了不少。
“国丧守孝，孤下了旨，停了朝政。”
她说着退到一旁，众人上前来一一上香跪拜。目光扫过，见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沉痛，个个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吕风萧跪完起身，朝她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几分苦涩。江乔乔知他还在伤感孩子一事，朝他伸手。
握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心疼道“又瘦了，没有好好养着吗？”
吕风萧摇头，淡淡笑着“伤了身子，养好总要些时日。”
“我那里还有些上等的补品，眼下寒冬苦冷，这些补品倒是难寻了。晚些时候送到你宫里，入药或者熬汤都可以。”柳宁走过来，朝江乔乔行了礼，担忧的打量了一圈吕风萧。
“多谢柳郎君。”吕风萧微微福身谢过，规矩比平日里周到了许多。
倒是他这般懂事规矩，让江乔乔和众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谢什么，他心疼你，你便拿着。他的好东西可不少。”花祁言笑着拉起他的另一只手，语调尽量轻快的打趣。
柳宁也朝他安慰笑笑“不必言谢。”
看着这一幅和谐的画面，江乔乔心生欣慰。总算他的后宫没再生出奸佞之人，也让她不必分心。
众人轮流跪在灵前守着，陪着请来的高僧念着往生经，倒是安宁。
江乔乔在偏殿歇息着，又熬了一夜，她感觉身子实在有些支撑不住。正在瞌睡着，柳宁悄声进了殿中。
“怎么了？”
她突然出声，吓得轻手轻脚的柳宁身子一颤。见她睁开眼，柳宁面露愧疚“我吵醒女皇了？”
江乔乔撑起身子坐起，眨了眨眼醒了瞌睡，拍拍身边的垫子示意他过来。
柳宁坐下后，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她。
“瞧什么呢？”
他笑了笑“总觉得女皇不似从前了。”
“从前？”她疑惑，动了动身子靠在软枕上。
“女皇在外遇险，想必心里存了百般忧愁。您瞧，方才到现在，您的眉头就没松过。”柳宁抬起手，点了点她的皱着的眉头。
紧皱的肌肉突然松缓开来，江乔乔才觉出自己脸部的神经舒服了一些。她心中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总是绷着一根弦，都未发现自己的眉头一直皱着。
她握住柳宁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暖着“天冷，孤瞧你衣着单薄了些，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柳宁点头，眼里含着泪花。
“怎么伤心起来了？”
江乔乔抚上他的脸，摩擦着他的脸颊。柳宁向她手心里靠去，皱着眉头闭上了眼，一滴泪便掉在江乔乔的手指上。
“我只当再也见不到女皇。”
“傻话。”江乔乔心疼的将他拉进自己怀中，抚摸着他的脸，安慰道“让你担心，是孤不对。”
柳宁摇头，抬手附上他的手掌，宽心一笑将眼泪忍回去“女皇有谋算，我不敢说怨，只求女皇不要忘记我，至少让我知晓你平安。”他抬头，眼里带着哀求。
看得江乔乔一阵心软，她郑重的点头“孤日后必不会让你担忧。”
一句话便让柳宁依靠在她怀里，安心的笑起来。
“女皇，该用膳了。”若柔站在外殿唤了一声，柳宁连忙起身，掏出帕子将泪擦干。
江乔乔看着，好笑瞧他。
柳宁被她一笑，不自在的看了看还在外面候着等话的若柔。
“传吧。”
她坐起身，柳宁忙蹲下身子忙她穿上靴子。
“方才怕什么？”她看着柳宁纤细的背，笑着问道。
“国丧期间，太上皇灵位在正殿，若是让人瞧见我如此依偎女皇，有不敬之嫌。”柳宁低着头闷声答着，手下动作利索的帮她穿好靴子，又仔细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拿过披风展开，等着她起身来披上。
江乔乔站起来，笑着从他手里扯过披风，手臂一扬，自己披上。柳宁要伸手来系带子，被她抢先抓起来，快速的系好。
她伸出手，柳宁愣了一下，随即羞涩的笑了笑将手让在她手掌上。
江乔乔牵着他出了门，往另一侧的殿中去。
殿中早已站满了人，看见她来，纷纷行礼，又瞧见她手中牵着柳宁，皆是一愣。
柳宁忙抽回手，由欣词扶着回了吕风萧身后。
手中空了，江乔乔摩擦了一下手指，挥挥手“都坐吧。”
众人都极其不自在的坐下。一个大大的圆桌，江乔乔坐在主位，其余人按身份高低坐下，围满了一桌。他们都低着头，别扭的坐着，偶尔彼此视线对上，便是尴尬一笑，躲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