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地牢
火把晃了几下，江乔乔在厚重的根根木柱前停下脚步，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她很快看清了牢房里的环境。
三面是墙，地面湿湿哒哒，靠墙散着几层枯草枝，被墙上渗出的水珠浸得湿润，整间牢房没有干燥的地方，潮湿阴暗。靠近牢门的墙角倒着一个人，她蜷缩着身子 ，头发乱糟糟的糊着，身上的衣服不知是脏了还是本来就如此，灰白白的一片片的肮脏。
江乔乔还未开口，就听见蜷缩的人发出低低的笑，随即动作极慢的趴起来，嘴里咯咯的笑在这番坏境里很是瘆人。
“皇姐贵步怎临贱地。”她话是疑惑，语气却带着讥讽。
江乔乔低下眸子，一下一下的抚着手里的暖炉，不答她的话。
江云彦趴起来，理了理自己污糟糟的头发，拍了拍身上脏兮兮的污渍，盘腿坐在枯草上，抬起头。火把的光不明亮，倒这两日她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此时的火光刺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眯着眼，嘴角还是勾着大大的笑，死死看着江乔乔。
她的脸上都是浸过水的枯草木灰，左脸上还有一道刺目的伤痕，像是生生划开的，血淋淋的翻着皮肉。一双眼却是凌厉的盯着自己。江乔乔不想多言，伸出一只手。
若柔从袖中取出那张在木盒底部发现的诏书，递到她手上。
江乔乔接过，丢进了牢房。诏书落在江云彦两步之外，她低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若柔。”江乔乔唤了一声，若柔侧耳去听。她抬手向下方挥了挥，若柔会意走上前蹲下身子，把火把举到两个木柱子中间。
火光照亮了江云彦的四周，她狐疑的看向江乔乔，两人对视良久，她才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伸长了手臂去够地上的诏书。
打开来看，里面赫然写着太上皇百年之后，由彦王继位，且写了一句必须是姬央之二女为皇正夫。笔迹虚弱，几处字的收笔都带着颤抖的痕迹，那太上皇玉印压得极重，红色都浸透了纸张。
江云彦双手颤抖，摇着头。猛得跪着爬过来，一把抓住若柔手中的火把，眼睛瞪得极大，仔细看着那张诏书。
“不……不可能……”
若柔被她这么一抓，满脸的晦气，趁她失神之际，一把扯过火把站直了身体，嫌恶的瞪了她一眼。
“如何？”此时江乔乔才淡淡开口，声音不紧不慢。
失去了火光，江云彦看不清纸上的字。纸上所写不多，这点时间她已经看过了两遍，仍然不敢相信。她把诏书凑在自己的眼前，浑身颤抖着，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她身子定住，双手脱力的垂下，眼睛瞪大，嘴皮还在蠕动着。
江乔乔眼泪闪过嫌弃，不再看她这副肮脏失神的模样。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套着黑色狐绒的手炉子。
“你太愚蠢。”
此话一出，江云彦猛得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她。
江乔乔却不看她，继续道“皇兄皆嫁，母上膝下皇女不多，死了几个。也就你我平安长大。这皇位不是你的便是孤的，只是你太性急，受不住母上的试探。”她眼神突然冷寒下来 ，抚着狐绒的手也盖在炉子上不动 ，话锋一转，声音带着怒意。
“你太愚蠢，就凭你弑母强夺，也配坐上那个位置？ 真真就白费了母上如此多的心思，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她自食恶果。”
江云彦震惊，不想从来对母上恭顺的她会说出这番话。
“今日来，只是让你知道是你自己错失了时机，你便在此好好做你的黄粱美梦。”江乔乔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去。
见她要走，江云彦才从震惊和迷茫中回神，她站起身扑到木柱上，手里紧紧抓着那张已经染上污秽的诏书，撕心裂肺的喊着“这是孤的皇位！孤有太上皇亲笔遗诏！这是孤的皇位！”
声声近乎癫狂的喊叫回荡在寂静的地牢里，江乔乔不禁皱眉。她转过头，眉眼带笑，薄唇轻启，用亲昵的语调对着发疯的江云彦说道：“对了。”
江云彦见她回头，大喘着粗气，脸压在木柱上，拉扯着伤口，血瞬间涌出。
“皇妹喜欢用毒，听闻有一种毒吃了全身奇痒无比，抓挠不止，就连眼珠都会有感觉。孤便赐你一些。”她的声音温和愉悦，却让江云彦神色一抖。
“放心，孤不会让你死。”
江乔乔说完，回过头踏步离去，身后又响起声声凄厉的喊叫，混着不堪入耳的辱骂。
走出地牢那一刻，雪光刺得眼生疼。江乔乔站在牢门外，闭着眼适应。对付江云彦这种自诩聪明的人，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所追求的东西只差一点便可收入囊中，这种悔恨和痛苦会折磨她一生一世。
“女皇。”
若柔轻声唤了她一声，在她睁眼时，头顶已经打开了一把纸伞。点点白雪在眼前落下，江乔乔皱眉。又下雪了，这个地方的冬天看来会很冷。她抬脚上轿，长长的队伍在雪中渐渐离那座黑压压的高楼远去。
江乔乔再次抬头时，已经是戌时。她揉着干涩的双眼，唤了一声若柔。
若柔低身答应，把热茶递了过去。
“去告知栖凝殿，孤晚些过去。”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才舒适的呼出一口气。离宫这么久，堆积了不少事务，为了以表孝心，国丧的事宜她又想亲自操办，光是礼部的国丧奏折她就看了一个时辰。
歇了半晌，若柔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抬眼看了看她的神色，立在那里不敢说话。
“什么事儿？”
若柔眼珠转了转才开口“吕郎君说……请女皇不必过去了。”
江乔乔从奏折里抬起头，微微皱眉。本以为自己回宫第一个去瞧他，按他的性子应该会很欢喜。
“女皇也别怪吕郎君，吕郎君刚刚失了孩子，又受了这些惊吓，自然有些不适的。许是想着女皇今日劳累……”若柔替吕风萧找着借口，江乔乔抬手打断她的话。
“备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