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身份
“你可知若没有他母亲，你还能坐上这皇位？”
江乔乔被踹得向后跌了去，又迅速跪了回去。太上皇虽已年迈，身子却是硬朗。这一脚踹得她肩头火烧似的疼。她咬着牙忍耐， 不敢反驳她这句话。
当年江莫寒年轻在位时，曾御驾亲征。在战乱中，中了敌国的埋伏，若不是范子夕的母亲范临拼死相护，怕早已葬身战火。就为了救命之恩，范家从兵卒一跃而起，成了护国将军。范临更是与江莫寒成了生死之交，知己红颜。所以江彻乔一继位，江莫寒便想让范子夕坐上皇正夫的位置。恰时，启丹求和亲。江彻乔就以启丹皇子只居皇贵君之位，不可越过他为由，让范子夕做了贵君。
江乔乔敛去心神，不想同她争论这些陈年旧事。那范家兵卒出身，又是一朝得势，便仗着太上皇庇护嚣张跋扈了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可用之人，在朝堂上也无建树。她早就不想理会，与太上皇争辩这些也是无用，不如先解决了乐仲司的事。
“母上，女儿所知却是相反。”
太上皇见他反驳，倒是稳住了怒气，坐下怒目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江乔乔脑中现出乐仲司痛苦的神情，不再犹豫。
“仲司并未打他，当时他欺辱仲司被去看望的祁言撞见，情急之下才打了他……”
“胡说！”她话未说完，太上皇拍桌而起。
“子夕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宫中这几年一直温良恭敬。那花祁言和乐仲司日日作伴，他们两人合伙期满的话你也信？”
江乔乔脸上阴沉，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层。但是花祁言的性格一直是最温顺的，断不会做出这般事。她抬起头，与太上皇对视，问道：“母上，他们二人为何要这般做？”
这次她不等太上皇再开口，声音压过她道：“宫人都见了范郎君的人把仲司的宫人全部压跪在院中，这又是何意？他为何要去雅乐殿？为何他去了雅乐殿就闹出这些事儿？当日孤禁足仲司，孤的孩子高烧时为何玉息会出现在雅乐殿前同守卫说话？孤可从未说过不许雅乐殿内外人等请医治病！”
她句句紧逼，直叫太上皇无法开口。
太上皇脸色气得颤起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指着她呵斥道：“放肆！你这是在诘问你的母上吗？”
江乔乔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红的脸颊，轻笑起来。
“母上什么都知道。母上只是在袒护他，这就是为什么孤这么多年从不疼爱他的原因。他如今就这般肆无忌惮，不知有了孩子他还会这般恭顺吗？母上，什么都要讲个公道。”
太上皇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跌坐在软榻上，眼里闪过一丝畏惧。
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居然有些胆怯了。她的女儿从来不会为了后宫这些琐事同她这般态度，她太清楚自己的女儿的性格。自私利己，只在乎朝政，所以她再不喜欢自己为她选的人，也会应下。如今，竟然为了什么公道与她争执至此。
“滚！”她暴怒的瞪着地上跪着的人。
江乔乔早已经跪的膝盖麻木疼痛，听她的话站了起来，目光灼灼。
“母上，您该颐养天年了，后宫之事还是不宜过多干涉。”
说完，她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踏了出去。
太上皇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顿了半晌，才泄了气似的软下身子，不止的咳了起来。
奇霜听见动静，小心的进了屋。见她咳嗽不止，忙命人倒来茶水，轻拍着她的后背。
太上皇喝下一口茶缓了缓，止住了咳嗽，只是脸色还是难看。
“太上皇……”奇霜欲开口说些什么，被她抬手打断。
“不必多言。”
奇霜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太上皇真的不该去理会女皇后宫中的事宜。”
太上皇闭着眼，眉头紧紧皱着。
她自然知道不该管，若是旁人她也不愿意管。只是范家终究和她亲密，范子夕又是她十分宠爱的孩子，从小乖巧伶俐，与她去世的长皇子很像。
“奴才多嘴，他终究不是亲眷。若是太上皇太过偏袒，难保女皇会猜忌您与范家……有私啊。”
太上皇猛得睁开眼，偏头看一脸忧愁的奇霜。她一直是把范子夕看作自己的孩子，从未想过这些。
“女皇近日十分提防朝臣和身边服侍的人，想来是上次叛乱之事让她心有戒备。此时，您可真的不能再与外臣家亲有所联系了。”
奇霜把话说得明白，陪了太上皇一辈子，如今退了下来，当真是希望她好生修养身子。
太上皇听了她的话，脸色有所缓和，支着手扶额，叹息一声：“奇霜，我真的老了吗……”
奇霜不敢答话，只是轻轻的为她捶着肩。
“太上皇您呐，什么也不用管。只等吕郎君诞下皇女，承欢膝下吧。”她拉长了语调，戏谑的声音抬高，故意逗太上皇高兴。
太上皇想起吕风萧的孩子，神色染上一丝高兴。
从坤慈殿出来时天已经擦黑，江乔乔直奔自己的寝殿。坐在屋中不住的揉肩，肩头细细麻麻的痛着，侧脸也红了一些。她暗骂着太上皇出手真重。
“女皇，范郎君求见。”
若柔在外头通传来一声。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神色冷下来，起身踏出殿外。
只见范子夕一身素衣，跪在殿前，脸上满是泪痕，见她出来开始低低的哭起来。
“ 女皇……”
他这一身打扮再配上可怜的模样，是会让人有怜香惜玉的感觉。但是一天都在因为他的胡闹奔波，又挨了一巴掌和一脚的江乔乔却怜惜不起来，只觉得他的哭声烦躁。冷着声音问道：“来做什么？”
见她并未提起那件事，范子夕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随即委屈的开口：“因为我的不懂事，惹太上皇罚了女皇，我……我特来向女皇请罪。”
江乔乔小声的啧了一下，目光冷寒，方才他的脸色变化如此精彩，她看得很清楚，对乐仲司和花祁言的话完全信了。
“只是因为这个？”
范子夕一愣，慌张的握紧衣袖。眼神飘忽道：“ 自然……”
“进来。”说完，江乔乔转身进了殿。
范子夕抹去脸上的泪，玉息忙搀扶他起来，两人相视一眼，都藏不住的压着笑意。
两人刚要踏进殿门，坐在上位闭着眼的江乔乔轻轻开口：“玉息下去。”
两人一顿。范子夕放开玉息的手，示意他下去。他刚踏进殿中，江乔乔再次开口：“若柔，关门。”
厚重的木门吱呀着关上，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范子夕有些胆怯的不敢上前，只是挪了挪步子，站在殿门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