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冲出谈笑庄
&34;人生在世,有些情,是要完全由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应付、面对的, 这正如造爱的欢乐绝对要自己去感受享受,而病痛的折磨也完全由自己来承受忍受一样。&34;
这句话说得实在很有道理。
但这句话究竟是出自何人之口,林言已完全记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就将要去面对一件,必须完全由自己一个人来应付的事情。 冲出、闯出、逃出&34;谈笑庄&34;。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慢慢地走下庭院,慢慢走过了那条被两旁花草药圃夹峙的碎石小径,慢慢走出了&34;悠哉别院&34;。
&34;悠哉别院&34;外,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假山边、修竹旁已站满了人,老少俊丑,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刀已出鞘,箭已上弦,一副随时应战的姿态。
楚长生以一种仿佛要看穿看透他骨髓的目光深深深深深深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34;我听说,是你把我女儿救回来的&34;
林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楚长生继续道:&34;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动机, 总之,我仍然很感激你。&34;
他顿了顿,语气陡地一变:&34;但是,你将我长生帮,杀得人材凋落,人心惶惶,你难道以为仅凭此事,我就会放过你吗&34;
林言默然。
楚长生又道:&34;当然,看在你救了我女儿一命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只是,我的手下已对你积怨极深,我无法不让他们报仇。&34;
他这句话已说得非常明显:
我虽然不便出手杀你,但我的部下却能。他一说完这句话,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立时便有两人从他身后抢了上来, 进攻。
一男一女,一刀一剑。
一穿黑衣,一着白裙。
刀势迅猛,剑法灵动。
林言立退。
退时已拔刀出鞘。
一道青芒乍起,倏起倏落, &34;铮铮铮铮&34;几声密如联珠般的急响,兵刃频繁相交几下,身形已各自变换,陡进陡退。又是&34;铮铮铮铮&34;几声兵刃急邃相交之声响起。
击斩攻拒三十余招后,林言心中已暗惊,这一对男女显然久已娴熟这合击之术。苦是那男子全面攻击,那女子便全然防守,反之亦然。
二人联手起来,浑融一体,毫无间隙,就好像是一个周身毫无破绽的高手一般,百招拆过,林言只忙于防守,竟尔毫无一刀可以之反击。
待得又拆了二十余招之后,林言慢慢地觉察到那女子攻拒进退间,身形颇有几分滞涩,显然是功力未纯,轻功欠佳的缘故。
心中微一思量,已有计谋。当下施展起&34;黯然物换&34;身法,在他二人身边绕着圈子飞掠, 周而复始, 愈奔愈疾。
他二人立时阵脚大乱,生怕林言绕到背后攻击,只好跟着绕了起来。
但他二人轻功差了一大截,那男子初时还勉强能跟上,但到后来,便愈渐力不从心,渐渐受制于此,欲罢而不能。
林言待他二人疲子奔命疏于防守之时,蓦然出刀,刀柄敲在那女子胸前&34;气户穴&34;上,左手食指倏地戳出,同时点中了那黑衣男子的同一穴道。
他二人突然之间一齐受制于同一穴道,立时全身僵直,不能到弹。
突然,人群之中同时跃出二名老者。
其中一人身高马大,白须飘飘,满面红光,就像是红透了的西红柿一般。而另一人却身材瘦削,两颊无肉,下巴尖削,脸色发白,颔下留着稀少荒芜的胡茬子。
这两名老老一胖一瘦,一红一白, 一长须一短髭,恰成强烈的对比。
林言对他们并不陌生。
他们都是&34;惊天动地&34;四大护法长老中的人物。那满面红光,白须飘飘的老者当然是&34;天外惊雷&34;雷隐。
而那瘦削老者则是&34;天天光临&34;木高楼。
木高楼双掌连抓,已解开了黑衣白裙二人的被制穴道。
他二人齐向木高楼躬身行礼,以示谢意,然后退了下去。
他二人退下时,恶毒而怨恨地狠狠瞪了林言一眼,仿佛恨不能狠狠地咬他一口似的。
若是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那么林言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林言却非常和善也非常和气更非常和悦地对他二人笑了笑,以致于那白裙女子不禁为之一怔。 她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和气,和善,和悦的面对他们的怨恨。
其实,连林言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已变得和善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动辄一怒拔刀的莽撞少年了。
是否每一个坠入爱河的人都会变得特别的和气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确是如此。
木高楼冷冷地盯着他,冷冷地道:&34;上一次让你逃了一命,今天,哼哼,你死定了!&34;
林言游目四顾,却未见到&34;滚地雷&34;齐吼和&34;暴动龙&34;龙橡的人影。
于是他便问道:&34;你们一起的另两位前辈呢怎么没有来‘’
这句话用之于常人,可说是一句极为寻常的问候,然而木高楼向来心胸狭窄,气量短促,却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等人上一次是靠四人联手才将他打败的。
木高楼怒气勃发,喝道:&34;他们没来我也能宰了你!&34;话未说完,左手握拳,已一拳当胸捣出,右手虚捏豹爪,斜抓林言左肩。
林言疾将&34;青叶刀&34;斜斜横在胸前,左手拇食二指抬着刀尖,双手同时将刀推了出去。
刀锋锋利闪亮,直向木高楼的左拳右瓜迎了上去。
木高楼若是继续击来,双子势必先被他的&34;青叶刀&34;一剖两半。
他只好收势。
向左斜斜踏出一步,左手随变成爪,急抓林言颈项,右手易为拳,跟着直捣他腰眼部位。
雷隐深知林言人虽年轻,武功却甚是高强,若是仅凭木高楼一人,决非其敌,当下喝道:&34;刀来!&34;
他喝了声&34;刀来&34;,刀就来了。
两名魁梧大汉抬着一柄丈八大刀走了过来。这柄大刀显然是纯铁打造,刀柄直且粗,宛若小儿手臂。刀头竟两面皆刃,只是一面弯,一面直,让人运运望去,仿佛似有刃背之分。刀柄上系着一束鲜红的丝绸,风一吹,丝绸便随风飘拂。
这辆大刀通体足有一百多斤重,然雷隐轻轻巧的便拿了起来,一刀斩出。
刀身飒然劲风,掠过半空时,竟似有一种天愁地惨之势。
刹那间,天地皆愁,神鬼尽泣。 仿佛这一刀便辟开了天与地的混沌之初。刀柄上的红丝绸一闪,就像是流于风中的鲜血。
林言立避,不敢轻摄其锋。
雷隐却意然能在大刀力辟而下时,斗然转势,转直辟为横扫。
一刀横扫。
横扫千军。
仿佛便是千军而来,他这一刀也能把对方连同铠甲、藤甲、盔甲、金丝甲,还有铁枪、钢刀、铜牌、流星锤一齐砍断。
一刀两断。
林言斗然拔身飞起,半空中一个筋斗,掠过雷隐头顶之时,并指如戟,戳向他脑后&34;玉枕穴&34;。
雷隐大刀陡止,霍然回首,张口便咬。林言急忙收手,身形欲落。木高楼已双掌齐出,拍向林言。蓦地里青芒一闪,林言已一刀辟下。
这一刀所挟之势,已是够将木高楼的头颅一辟两半!
木高楼大骇,说时迟,那时快,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急忙伏地一滚,终于险险避开了这剖脑流浆之灾。
林言改辟为刺,一刀刺中地面,刀身一屈,他的人已转势再次飞起。
雷隐这时恰好转过身来。
林言第二次翻过他头顶,在他始料不及,猝不及防之时,左手食指已重重戳在他脑后&34;玉枕穴&34;。
雷隐立时全身僵直,不能动弹。
木高楼怒喝一声,猱身又上。
与此同时,人群中又跃出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欺身攻来。
林言不禁皱了皱眉,心想如此下去,自己纵然不被他们杀死,也必然被他们的&34;车轮大战&34;累得吐血而亡。
他立时施展出&34;黯然物换&34;身法,避开木高楼豹爪掏心之招,长刀轻了绕着他的颈项,轻轻转了一圈。
众人见他颈项间立刻现出了一圈浅浅的血痕,就纺佛戴了一根血色的项链一般,都不由得心下暗惊。
这一刀若是深了几分,木高楼就不免要血溅当场,人头落地了。
木高楼骤觉项间微微一阵刺痛,心下一惊,便觉右腕&34;神门穴&34;一麻,已被敌人扣住脉门,生怕被他运气震断经脉,立刻便变得很乖了,一动也不敢再动。
林言一制住他,便将&34;青叶刀&34;停于他颈边,对正欲冲上来的那两名大汉喝道:&34;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他!&34;
那两名大汉一愕,回前望着帮主。
楚长生轻咳了一声(大人物都擅长以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或心慌了),终于缓缓踱了出来,以一种依旧傲雪凌霜的眼神扫了一下林言,冷冷道:&34;你以为你胜了吗&34;
林言老老实实的道:&34;我当然知道我没有胜,但我更知道你要是不让我活着出&34;谈笑庄,我就会杀了他来垫背!&34;
沉默。
楚长生沉吟许久,才道:&34;我曾说过我今天不会出手的,如果我要是出了手,局面就会相反了。&34;
林言道:&34;是。&34;
楚长生道:&34;其实,若非龙橡和齐吼另有要务,仅凭’惊天动地&39;四护法一齐出手,你也决对讨不了好去。&34;
林言道:&34;是。&34;
他承认。因为他的确曾败于&34;惊天动地&34;四大护法长老联手之下。
楚长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道:&34;好!今天就让你走!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34;
林言放开了木高楼,向楚长生行了一礼,然后走了出去。
当他再走出&34;谈笑庄&34;那扇深锁的重门,再次见到庄子门前那条长街时,不禁有一种&34;恍然隔世&34;的感觉。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活着出来。
看着长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他们或是行路,或是购物,他不由得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在他们快乐舒心的笑容中,他忽然深紧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平凡的幸福。
他走上长街,走了很长一段路,偶一回首,望见了&34;谈笑庄&34;,又是一阵深深的凝思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从凝思中慢慢清醒过来,然后便尝试着慢慢地溶入到熙攘的人群之中。
全身心地溶入进去。
他只希望脱离了&34;飞鹰堂&34;的自己,今后真的能够真正的溶入到平凡人的生活中去,让自己的后半生,平平淡淡真真实实悠悠闲闲从从容容地度过。
他只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如愿以偿。
然而,&34;人生于世,不如意事常八九&34;,他的希望真的能够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