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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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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的英国天气比海市还凉,日间最高只有二十二度。

    逃离了山城的酷暑,夫妻俩落地伦敦。

    当晚西蒙邀请他们参加一场拍卖晚宴,众所周知,艺术品交易市场的夜拍比日拍规则高,能进夜拍场的都是珍品。

    西蒙两年多没见他们合体,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冷静许久才尽显欣喜,拍着霍岩的肩说都以为你们离婚了。

    不止西蒙,交易圈里都以为两人分道扬镳,全摩拳擦掌准备接收属于夫妻俩的藏品,这下好了,人家合体,不可能有分家产的举动,全白高兴。

    文澜被逗着了,没想到收藏界的人会这么期盼着他们离婚,这没离成,还真对不起人家。

    当晚,两人看上好几件作品,都有人故意竞价,好像要跟他们打招呼似的,来捣乱的人络绎不绝。

    霍岩说暂时不要了,他可是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甘心被人家宰,拿得起放得下,文澜也刚好没有特别感兴趣的,随便买了几件小品,其中有一个元时期的青花笔筒,她算喜欢,霍岩给她拿下了,挺轻松。

    万众瞩目下,两人尽量低调,不过消息还是传回国内。

    第二天周一,达延股价一路飘红,直至涨停。

    股东们都赚翻。

    海市的富豪圈也在震动,都晓得他们复合之事,惊叹文澜不愧是文澜,有两把刷子!

    这种氛围下,文澜携夫回海市,话题性堪称爆炸。

    超市里放着舒缓优雅的音乐,音量低,尽量不打扰人们选货的心情。

    文澜身上穿的还是从飞机下来时的装扮,墨镜插在发顶忘记拿下,身上披着一件水洗蓝衬衣,她有着神鬼之笔般的美貌与身材,白t恤搭上一件牛仔裤,脚上一双简洁却很舒适的休闲鞋,浑身上下好似淡雅、质朴,却将她原本楚楚动人的女性魅力尽情展现,更添了超然物外的气质。

    那头秀发几乎是她的个人标志,妩媚、飘然。

    “文澜?”迎面有一道女声打招呼。不确定般的口吻。

    文澜正在挑选海鲜,他们下了飞机就去疗养院看父亲,之后出来时间更紧,只能选一些方便烹饪的食材。

    文澜喜欢单独在超市购物的感觉,盘算着吃什么,买点什么,一股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听到那道声音,微讶地一抬头。

    推着一个购物车而站的女性,正以不确定的目光看着她。

    文澜礼貌微笑,“好久不见。”

    对方惊笑,“我就说是你,除了你还谁有这么长的发啊,买什么呢?花蛤?”

    “对,”文澜笑,“时间来不及,回去蒸一蒸就行。”

    “看样子是做饭的老手,霍岩娶到你真幸福。”

    文澜只好附和地点点头笑,明白对方是套话,好奇她是否真的追夫成功,她用笑而不语的方式回应。

    “你忙,你忙。”对方立即推车经过她身侧,“我朋友她们还在前面,我去汇合,”不忘喊,“有空喝下午茶!”

    文澜应允,“好。”

    相互笑着目送。直到对方拐进其他区域,文澜才收回视线,继续挑选。

    等食材选完,又去服装区,买了男士内裤,袜子,洗澡、剃须用品,他在那个家里的物品所剩无几,当年他自己先带走一个箱子,后面又让助理将里面东西几乎搬空,做得真是不留余地。

    不过,他现在还是乖乖回来,文澜只给他买了贴身物品,其他的,哪天和他一起逛商场再购。

    在柜台排队时,不忘拿几盒避孕套,扔车里,大刺刺。

    “真回来了。”身后立即有群女音吸着气音八卦低嚷。

    文澜这才功成身退、状似随意地拿其他商品盖住那几只引人遐想的盒子。

    ……

    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海市气温做着“高温天”的最后挣扎,日间最高二十七度。

    到傍晚,速降到二十度,人们出行需要套着薄外套。

    这天气十分方便男士的西装革履,纵使是清凉的亚麻材质正装,夏天裹着还是难受,在海市活动的男士就没有这种烦恼。

    年纪轻火气大的仍然是薄上衣加长裤,高挽袖口,露出精壮小臂。

    在前方西装男的带领下,霍岩不紧不慢跟到了会所的最里处。

    那男人四十多岁,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似乎想对他说什么,看了看他,又叹气。

    霍岩眯了眯眸,轻提起嘴角,转瞬即逝的无所顾忌。

    “你和他谈。”西装男嘱咐一声,先行离开,并带上门。

    霍岩站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到,自己找了位置坐。

    室内落针可闻,他视线扫到旁边的工夫茶具,水已经煮开,龙井茶还在盒子内,他伸手用烫水浇洗茶杯、闻香杯、公道杯、盖碗。

    神情泰然、专注,仿佛他才是主人。

    “真是不客气!”屏风后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带着怒不可撤地急促脚步声。

    霍岩把茶泡好了才投头望对方,“舅舅好久不见,竟然和我一样喜欢喝龙井。”

    “谁跟你一样?”蒙政益老当益壮,身材板正,面堂饱满,威严中带着对小辈的宽和,不过这股宽和可不对霍岩,他此时正为唯一的外甥女劳心劳力。

    “你是你,你跟我喝不到一块儿,也别叫舅舅!”蒙政益背着手,并不坐,似乎和霍岩没有喝得必要,他马上就能打发他,让他赶紧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霍岩放下递出去的茶杯,他挺理解人家作为舅舅的心情,不过,谁来理解自己呢?

    他无所谓笑了笑,说,“有些事,喝不到一起,也要喝到一起。”

    “你少讲些歪门邪道的理,霍岩……”蒙政益指了指他,“你做过什么勾当我两年前查的一清二楚,别在我面前玩花样,一句话,离开她!”

    “可能吗?”霍岩红着眼质问,“为什么放她去山城?我在那边过得挺好,她非要来打扰,我不回来,她就会饶我?”

    “说得好像你被迫,其实你高兴死了,”蒙政益气得一张脸涨红,“别忘了当初的约定,现在你违约在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所以舅舅你去告诉她……”霍岩直接笑了,“当时你问的话,现在全部反问你,舅舅能否接受文澜知道她爸出事时和我的所有聊天记录?能否让文澜明白她视为亲生家庭的霍家因她父亲家破人亡?还有我们的孩子,是文博延弄死的呢?”

    “孩子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内斗而死,文澜也差点没命,”蒙政益失望至极,“原来以为你想通了,你的存在对文澜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其实漏洞重重,不要侥幸,你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她,到时候怎么收场?”

    霍岩点点头,“理解您的苦心。”话音一转,他又近乎鱼死网破地残忍笑,“还告诉您,文文另一个不能接受的地方就是我母亲……”

    “永诗?”蒙政益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结婚的时候,我邀请我妈参加婚礼,她拒绝和文澜见面,就是这个意思。”

    霍岩笑意残忍,“您想想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文澜视为亲生母亲的女人不愿意认她!

    “你疯了,真的疯了!”蒙政益破口大骂,“赶紧离开她——你们一家人都离开她!”

    任凭蒙政益怎么生气,霍岩都无动于衷。

    他自己单独喝了茶,龙井的清香飘满鼻尖,他轻闻了闻,甚至想点一根烟,不过这个时候他身上是没有的,他这辈子注定妻管严,被文澜管得紧,酒还放松一些,红酒可以尝尝,烟是没指望了。

    他不紧不慢喝了好几口,才轻声劝,“我也不想气您,以后逢年过节,平常无事,还要和文文上门看您,到时候尴尬多不好意思,您也后退一步,当作我已经深深反省,在山城那两年是我的诚意,实在是局面不为你我控制,上一个想左右她的男人已经躺在疗养院不能说话,舅舅,你晓得她的脾气。”

    说一千一万遍,这回都不是霍岩的本意,他不敢回来,那两年清明冬至都因为怕控制不住而没回海市扫墓,他把自己祖坟都丢了,就为了和文澜远一些,做好了将来九泉之下给父亲、祖辈道歉的决心,只要文澜好,他苦一点没关系。

    可她反悔了,觉得离婚不是个好主意,跑来山城找他。

    “我宁愿死在那里也不想跟她回来。”他似真似假的口吻,在蒙政益眼中,霍岩已经到了老奸巨猾的地步,他确实拥有着年轻的外表,貌似高尚的修养,举手投足优雅矜贵,可碰触到真正利益时,他就是一头狼。

    狼的眼神,狼的智商与决心,文澜就是他即将濒死时的一块肉,怎可能轻易放,“命运所致,我跟她都无法避开,但我们可以将伤害控制到最小。”

    “怎么控制?怎么控制——”蒙政益狠狠扫翻茶台,“谁也别喝,我不可能跟你喝一壶茶!”

    “您现在什么都不能做。”霍岩有恃无恐,“出了问题要想办法,生气没有用,现在我有一个建议,您可以选择不听,但我会自己执行,就是当作无事发生,我爸是别人害死,文博延是酒精中毒,我之前那个孩子是我对她不够关心导致,我妈和弟弟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文澜是我最爱的妻子,就这样。”

    说完,霍岩从圈椅里起身,外面天气已暗,他叹一声,“该回去吃饭了,她在等我。”

    蒙政益面色如灰,眼神不可置信瞪着,他当年确实将霍岩几乎一举拿下,他没有任何反抗的就主动去了山城,风水轮流转,他开始光脚不怕穿鞋的,甚至威胁他,他可以把行车记录仪和通话录音都交给文澜。

    霍岩临走前,对这个快要气死的老人又添一句狠话,“就是不知道,她是先解决我,还是先解决她自己?”

    这是当初蒙政益威胁他的话,一字不差返还。

    蒙政益重重跌入椅内,“……你会害死她的……”

    霍岩停下脚步,背影挺拔冷酷。

    蒙政益指着他,“光永诗不愿见她这一条……她就去半条命。”

    “是整条。”霍岩无可奈何纠正,“她会想为什么不愿见她,再查到我爸怎么死,然后认为我跟她结婚居心叵测……”

    “你就是居心叵测!”蒙政益咬牙切齿打断。

    霍岩说,“您可能不信,但事实是,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她也在其中。”

    “睡不着觉吧,你?”蒙政益声音嘶哑,气息急促,“挂着面具跟她生活,你怎么安生!”

    “那祝我好运,这么不安生一辈子,不然……”

    不然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就按霍岩提议的做,当作无事发生,一切发生过的悲剧都装看不见,至少以文澜的角度去看待那些事,世界就会清净很多。

    以前是霍岩一个人背着枷锁,现在邀请她舅舅一起加入,这对一个爱外甥女心切的长辈不公平,但世界就是不公平。

    离开会所,霍岩上车直接往家去,文澜将司机留给他,她自己打车去超市,说要去买菜,此时抬起眼望车窗外万家灯火,熟悉的城市景象华丽闪过,他沉重心情渐渐高昂,如果不闭起眼,拦住那满目的繁华,霍岩就要笑出来了。

    无论前一刻经历怎样的险情,只要一想到家,想到她在给他做饭,他就万死不辞,爬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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