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命运1
“我一直有些好奇。据说很多被你改变命运的人都是必死之人是真的吗?”多衍生脸上带着纠结之色。
目天册浅品了一口凉茶,随后抬头开口:“确实是这样。就比如我的二徒弟,她原本也是早夭之人。”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会改变她的命运,明明她很普通。”多衍生很是不解。
目天册无奈:“只是亡者执念形成的影像,在当时拜托我而已。”
目天册的二徒弟李小然,也是一位注定要早夭的孩子。
在过去的时候,女孩并不能给一个家庭带来什么好的收益,也不像男孩可以为家里出力。
养大后也要去别人家,给别人生儿育女,为别人传宗接代。
至于她们本身的意见,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也不会有人去在意。
于是赔钱货这一骂法,便逐渐传播开来。
而世人皆喜男孩,不喜女孩,也不过是利益驱使而已。
人本身的生命价值,其实一直是可以用金钱来购买的存在。
如果买不到,只是价格不够高,或者不被允许。
因此女孩被淹死于河中,或者一锄头打死在地上,也不过是一摊血水罢了。
毕竟要养大,所付出的辛苦和成本,在她们看来,是一点也不值得。
当这种做法成为了常态,也就成了一件并不意外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在意,也没有任何人会去理会,大家都极为冷漠的看着一切,顶多在事后谈谈女孩卖了多少。
年纪仅四岁的李小然,被爹和后娘如牲口一样拖着前进,浑身伤痕累累,甚至连脸上都带着血。
虽然年少,眼睛里面却充斥着麻木之情,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没有一丝不满之色。
她是家里的第四个女孩,乖巧且顺从,从小是这样,也向来是这样。
因为在她的前面,还有三个和她一样的姐姐,都落得不好的下场。
大姐李雪冬,是冬天下雪出生的孩子。
在那个寒冷下雪的冬天,随着哇哇大哭,就此宣告一个生命的诞生。
然而迎接这个女孩的,并不是来自长辈的爱,而是来自娘亲的冷漠。
因为出生的时候,差点导致娘亲的死去,因而被对方视为不祥之物。
年幼的时候,李冬雪就开始出现各种的意外,婴儿时期被米粒呛到,差点窒息死掉。
好不容易脱离了婴儿时期,终于可以吃东西了,却赶上了短期的干旱。
食物不够多,差点被爹娘当做干粮换掉,幸亏突如其来的降雨,让她避免的一切。
等好不容易长大,可以下地行走的时候,来自娘亲的棍棒教育。
李冬雪刚开始的时候,会恳求自己的爹爹,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可是最终所得到的,却只是来自爹爹冷漠的背影。
他太忙碌也太累了,基本刚回家,就忍不住呼呼大睡起来。
被女儿吵得不行后,表示直接一巴掌,直接打得李冬雪满脸通红。
爹爹靠不住,就只能看娘亲的脸色行事,于是家中的事情就由李冬雪开始干。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干不好,也拿不了多少东西,但是娘亲在一旁盯着她看。
只有在她笨手笨脚的时候,才会冷漠的开始指挥她做事情。
摇摇晃晃就满了六岁,长得大的好处,就是干活更容易也更多了一些。
但是幸运的是,她终于脱离了原来危险的年纪,总是险之又险的逃避了过去,真是足够幸运。
李冬雪最讨厌冬天和春天,最喜欢的则是夏天和秋天。
前两个季节冷到了极致,后两个季节是唯一舒服的时候,也是干活最轻松的时候。
而在这个年头,第二个孩子将要诞生了。
李冬雪对于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是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
一边期待他是爹娘所期待的弟弟,一边又是期待她是能够帮忙自己的妹妹,总之心情极为复杂。
一盆又一盆带着热情的热水,被李冬雪端了进去,最终变成了带着热气的血水。
娘亲生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李冬雪内心带着疑惑,却被产婆指挥着不停的烧热水,然后不停端进端出。
浓厚的血腥味,熏得李冬雪眼前一片窒息感。
好不容易听到哇哇的哭泣声,李冬雪觉得娘亲真的很辛苦。
所以娘亲憎恨自己,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里面还有一个!”产婆的叫声再次出现,让好不容易休息的李冬雪,不得不再次行动起来。
因为是两胎,所以李冬雪的娘亲,完全处于危险的状态。
“剩下的那孩子是个男孩,可以脚朝下,你是保大还是保小?”产婆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对于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爹爹听到男孩有些欣喜若狂,又听到保大保小,开始皱眉起来。
可是他看到李冬雪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保小了。
产婆听了连连摇头叹息,似乎并不意外对方这么选择,便让他暂时等等。
等爹爹开心离开后,李冬雪跟着产婆进了屋子,脸上带着疑惑:“保大保小,有什么区别吗?”
产婆看她年纪轻轻,长相端正喜人,又对鲜血没有畏惧的神色。
想到自己的年纪,便忍不住动了一点小心思。
于是坦然开口解释:“女人生产是鬼门关。遇到这种情况,保大就用剪刀把婴儿腿弄断,然后变成肉泥掏出来就行了。保小就将产妇的下面彻底剪开割开,把婴儿完整拿出来就行了。”
“那娘亲能够活下来吗?”李冬雪知道破开肚子的人,是活不下来的,却依旧带着希望询问道。
产婆露出麻木的神色:“你已经懂事了,应该知道无论怎样都是活不下来,不是吗?”
李冬雪从产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于是当产婆拿着剪刀和刀的时候,她开始挡在娘亲的身前,祈求产婆能够保大。
“这可是个男丁,你就不怕你爹把你往死里打吗?”产婆摸着黑金色的剪刀。
黄色的明力和明纹流动着,边缘带着冷厉的光芒。
这把剪刀可是要了不少人命,以至于具备了血腥的杀气。
李冬雪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求求你了。我不要弟弟,要娘亲。”
比起所谓的弟弟,她已经有一个妹妹了,那么放弃这个弟弟,可以救娘亲的话,她宁可被爹爹打死。
“你倒是好的。我记得不错的话,打你更多的就是你娘亲,不怨恨吗?”产婆眼中带着冷漠的神色,那眼神让李冬雪想躲开。
最终李冬雪低着头:“娘亲怨恨我是应该的,毕竟我让她那么疼了。”
产婆带着嗤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东西。
“可以,就当作这个男丁被憋死了。记得他是被憋死的。”产婆如同看着猎物一样说道,得到李冬雪狠狠的点头。
咔嚓咔嚓,剪掉单腿。
拔呀拔呀,拔出半身。
噗嗤噗嗤,绞烂手臂。
拔呀拔呀,血肉模糊。
哗啦哗啦,冲洗干净。
李冬雪就带着颤抖的神色,帮助着产婆将自己的弟弟杀死,她的眼中带着愧疚之色。
直到结束之后,她才忍不住跑了出去呕吐。
产婆看着婴儿不成形的尸体,如同看一堆垃圾一样,冷漠的用白布包裹住。
明国流传着产婆就是刽子手的说法,事实上也是如此,婴儿和孕妇,死在她们手上的有很多。
身为产婆,一生不孕不生,不婚不嫁,孤独终老,便是她们对这些生命的偿还。
李冬雪的娘亲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产婆在为她缝好的部位上药。
已经疼到没有力气和麻木的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做事至少得聪明点。大家邻里街坊都很清楚你的想法,只是大家都知道你怨,才不说的。”产婆擦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语气很是平稳。
李冬雪的娘亲张了张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带着悲伤的表情。
产婆上前用棉布,给李冬雪的娘亲擦了擦:“知道你倔强,不肯认命。可是这个世道上,有哪个女人是容易的存在?你家大女儿是来报恩的,毕竟她出生的时候,除了疼可没今天这样危险。”
李冬雪眼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眼睛里微转着,看得出她不认同产婆说的话。
而产婆只是冷凝地说道:“我不管你怎样?但是你女儿刚刚碰了孕剪,你应该听说过明国的规矩,所以以后我不允许你欺负她了。等你二女儿五岁的时候,我就把她带走。”
明国有条特殊的规矩,如果年轻的女孩不小心碰到孕剪,就会被孕剪上的某些东西缠住。
如果不成为产婆,就会给整个家庭带来灾难,破解方法就是成为产婆的干女儿,长大成为产婆。
因此也有产婆想要不干的时候,会把孕剪丢在看中女孩前行的路上,强制让对方成为产婆。
也因此流传着民谣:
坏产婆!坏产婆!她的剪子又丢啦!小女孩,小女孩,大家可要当心啦!
看到剪刀不要碰,快快回家找爹娘!驱产婆,驱产婆,没有接生你别来。
某种意义上,除了接生的时候,产婆都是被人讨厌的存在。
听到产婆的话,李冬雪的娘亲只是闭上了眼睛。
李冬雪的爹爹终于回来了,得到的却是儿子死讯的消息,眼中肉眼可见地失落。
但是还是急急忙忙出去看自己的夫人,一点都看不出做下冷血选择的人,就是他。
产婆眼中带着平凡,她刚刚很清晰听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也不想承担保大保小的选择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