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邻居
花虞和云德具体聊了什么，佘小舍并不知道，在花虞来消息的那会，她就不再看平板了。查询云德过去的联系人列表寻找线索和偷窥云德和花虞的聊天内容是两码事，何况花虞的这句话一看就很有故事，她可不想做那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花虞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在云德的列表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因为两人一起住了四年吗，那怎么不见另外几位舍友？
佘小舍闷闷地想着，虽然不去看时不时弹出来的聊天消息，但依旧用爪子戳着屏幕，仿佛在表达某种不满一样。
她到底在不满什么……
佘小舍惊了一下，暗自琢磨着自己那变换诡谲没个定性的内心，总觉得自己真正的模样不该是这样，倒是向回忆里初中的样子靠拢了。
那头云德和花虞聊完中场休息的时候想起自家的猫，扫了一眼，没在原来的地方看到咪咪，心下突地一跳，立马起身，椅子被推到身后，发出刺啦的声响。
“咪咪？”
幸好，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猫缩在椅子后不远处。
云德：“怎么跑那里去了。”
说着她走了过去，蹲下来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脑袋，注意到它有些蔫蔫的兴致缺失模样，还以为是抓小鱼抓累了，轻轻笑了一下：“等你伤好了又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带你把疫苗打了，如果你想出去玩，我也可以帮你开门。”
话音刚落，猫咪就扬起了头，冲她叫了一声，甚至走到她的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
柔软的猫毛来回拂过她的皮肤，像是羽毛在她的心上落字，轻柔又温暖。
只是，那股违和感挥之不去，似是羽毛在心上投下的斜影。
佘小舍伤好了之后被带去打了疫苗，当天就开始蹦哒起来想要出门玩。
云德见咪咪蹲在门前仰头看着她，歪着脑袋，尾巴在地上蜿蜒似雪白的河，乖得不得了。于是她上前取了钥匙，开了门，迎面扑来的热浪和独属于外界不安的因子让她忍不住皱眉，但还是轻声细语地对猫咪说：“要早点回来，不要跑远了，就在小区里，知道吗咪咪？”
说着给猫咪带上了项圈，不松不紧正正好，上头写着猫咪的名字和她的微信号。
只是仍有点不放心。云德蹲在佘小舍的面前，捧着她的脑袋，左瞧右看，很是纠结：“没有我看着，应该没事吧……”
之前还偷溜出去乱逛，再早之前也是安安全全流浪着，咪咪这么有灵性，应该不会被人抓走或者是被流浪狗咬吧。
云德兀自沉思着，却见佘小舍蹭了蹭她的手掌，而后在她的腿边绕了两圈，一边喵喵叫，一边不住地朝外面看，雀跃又期待的模样。
看样子是想要她一起出门。
云德一下子充满愧疚感，抬眸看了眼外面声控灯照着的过道，总感觉一个拐角过后就不知身在何处，声落灯灭，立刻就会被黑暗包围。在那黑暗中，有无数双手想要触摸她，有无数张嘴想要贴近她，它们都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云德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忽然牛仔裤的裤脚被小猫咪叼住，一下下地往外拉，小猫咪叫了一声，裤脚从它的口中掉下来，她的心也同时掉进了它海蓝色的眼眸中。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出门，只要远远地躲过前面的人，就可以避免与人碰面交流了。
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佘小舍看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出门有望，跑到门外边等着她，心里的甜意刚冒了个头，身后忽然有了响声，竟然正巧碰上了隔壁邻居拎着一袋垃圾和一只狗出了门。
“呦，隔壁住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邻居烫发大妈眼睛一亮，发挥自己闲聊八卦的本性，就要凑上来跟云德打招呼，“这么久了才见你一回，我还跟人打过赌这里没人住嘞。”
像是配合着她的话一般，大妈牵着的狗也叫了一声，甩着尾巴，就要冲上来的样子。
佘小舍心里就一个念头：要完。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惊怔恐惧的云德惨白着脸，唰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其动作之迅速，就仿佛门外是什么洪水猛兽，再迟一秒就要被卷走粉身碎骨。
甚至忘了，咪咪还在外面。
骤然安静下来的过道，剩一人一猫互相对视。
卷发大妈满脸的莫名其妙，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嘀咕道：“什么毛病……”
说着，走向楼道，把垃圾袋扔到楼道里的垃圾桶，又坐电梯下去了。
佘小舍抬头看着高耸的门，不信邪般一声声地叫唤，奈何叫唤了半天，里面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云德把自己封闭成什么样了。
看来短时间内这门是不会打开了。
佘小舍心里叹口气，愁眉苦脸地下了楼，觉得这邻居出现的真是不巧，差一点点，她就能把云德哄出门了。
好在，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驱散了她心头的一点阴影，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的空气，她浑身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准备绕着小区慢悠悠地散步。
云德说别跑远，那就不跑远吧，反正上回跑出去了也没触发什么记忆点，还不如跟在云德身边找回的记忆多，就当出门散步透透气吧，以后的生活可艰难着呢。
这样想着，小区里就多了一只雪白慵懒的小舍猫。
绕了有十几分钟，佘小舍准备寻个阴凉地休息一下，一抬眸，就看到大树底下乘凉的卷发大妈和另一位陌生的大爷，身边还趴着一条吐着舌头闭眼休息的狗。
这两人扇着扇子聊着天，颇为相熟。
又遇上了。
佘小舍对这位不赶巧的邻居没什么好感，就想静悄悄地从她的后面溜过去，越来越近的时候听到了两人聊天的内容。
“……你对门那可是多久没听到响声了，今天这么巧给你赶上了，还特别漂亮？”
“可不是嘛，我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正想过去搭搭话，好家伙直接把门给我摔上了，给我碰一鼻子灰！你是没见着，那脸臭的啊。”
早就停下来偷偷听墙角的佘小舍龇了龇小尖牙，大妈你不要添油加醋，你哪只眼睛看到云德脸臭了，明明是惨白一张小脸好不好。
大爷做着捧哏：“嗬，这么大架子。”
“亏我还想着这小妮子模样这么好，可以介绍给我儿认识一下呢。我儿虽然离过婚，但现在这社会有几个没离过婚的啊，我儿子样貌身高人品样样都好，还是上市公司的经理，这么好的条件给他弄得眼光越来越挑剔，平常相亲的那些女的根本看不上，说是长得丑想的美，还没进门就盯着他口袋里的钱呢。”
大爷似乎是习惯了她明里暗里的炫耀，不走心地附和着：“就是说，这些个女的小算盘可精了，一不小心就把你儿子那些钱给勾走。”
“是啊。”大妈虽是叹气，眼角却眯出了皱纹，继续碎嘴道，“这人啊一定得有个伴，他那前妻也没本事，生了个女儿，我正愁他以后咋办呢，看对门那女的长得好看说不定我儿子就看上眼了呢，结果诶，现在这些个女的，靠着一张脸，性子一个比一个的娇纵，我看啊都是叫人给惯的，就应该吃点苦，杀杀她的性子，现在的年轻人呦——”
装腔作势的唏嘘。
佘小舍觉得自己眉心突突地跳，总想做点什么，不然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意。
呸，就凭你和你儿子就敢肖想云德，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样！
卷发大妈自然不知道背后小猫咪的心声，越说越来劲，想到刚刚自己笑脸相迎却被人直接摔了门，心生恶意，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我看啊，这女的一脸的狐狸精相，大半天没个动静，没见她上下班过，可能是被哪个金主包养在这的小情人，跟有主的男人偷腥呢。”
说罢，为自己精妙绝伦的猜测笑了两声。
“喵！”
佘小舍忍不住了，只觉得听进去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往她的心上扎。
这叫声让那大妈大爷吓了一跳，大妈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挑了挑眉说道：“这不是隔壁家的猫吗？”说完似乎是察觉出这猫来势汹汹表情不善，扭头又对大爷来了一句，“你看，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畜牲，这猫看起来害怪凶的。”
佘小舍心脏跳得厉害，感觉全身的血都奔腾起来要往她的大脑的冲，她的爪子都亮到一半了，但理智告诉她，不要冲动，现在冲动不仅没用，还可能会连累云德。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要是被挠了估计会找云德对峙，到时云德估计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可能还加深她的社恐。
她在心里做着深呼吸。
既然挠人不行，吓人总行了吧。
佘小舍龇出尖尖的牙齿，怒瞪着大妈，两只前爪牢牢地扒着地面，脊背拱起，一副蓄势待发要冲上来咬人的模样。
“这咋了？”
大妈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惊疑不定，想起以前看过的猫咪伤人的视频，那是一点不留情，挠出的血痕一道道得看着触目惊心，也是这些视频让她对猫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不如狗有灵性，养了个背主的畜牲，好吃好喝地养它，那爪子是道道往脸上手上招呼。
现在这邻居的猫一副要攻击人的模样，大妈忙喊道：“阿黄！阿黄！”
一旁早就盯着这边的狗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大妈面前护着她，同时恶狠狠地瞪着佘小舍。
大爷看着奇特，来了一句：“不会是你讲它主人八卦，它生气了吧？”
大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胡咧咧什么呢，一只畜牲，听得懂人话吗？”
“喵嗷！”
佘小舍大叫一声作势冲了上去，爪子亮堂堂的，但也就这么一吓，在中型犬面前伤到人还是有难度的。吓完后，一个扭头，不一会这雪白的影子就从两人的眼底消失了。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仅在地上留存了一会就在阳光下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