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浴巾
云德没有在咪咪用马桶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在她对猫咪的印象里，这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它们弹跳力惊人，并且形态不固定，有的时候是液体，可以从门缝里流出来，可以淌在玻璃杯中。
那么，像人类一样用马桶上厕所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赵医生不是也说了吗，有可能的，被训练过的话。
吃饭喝水上厕所都暂时解决了，还剩个睡觉的地方。
这个好办。云德很快就从家里翻出一个大纸箱放在了客厅墙根处处，找个了柔软的垫子垫在里面，又把佘小舍抱了进去，揉揉她的脑袋，温声说：“晚上你就在这里睡觉觉。”等给你找到善良热心的新主人，你就有猫窝可以睡了。
佘小舍看了眼自己入梦的地方，虽然肯定比不上她还是人类那会睡觉的地方，但介于她流浪了三天，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被流浪狗咬或者是被一些人抓走卖掉，现在能有个安全感十足的纸箱睡觉，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佘小舍，是一只超级容易满足的猫猫！
佘小舍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云德还想说什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这时一人一猫才想起来云德淋过雨，也只是在宠物医院简单地擦拭了一下，甚至身上的黑裙子还是濡湿的，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澡换衣服，而是给佘小舍找火腿肠吃。
忙忙碌碌到现在，为了一只碰瓷她的猫。
佘小舍心里有些痒痒的，跳出纸箱开始绕着云德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喵喵叫，一声比一声软，一声比一声绵，像是甜到腻牙的棉花糖，绕在云德的心头。
然后这只小猫咪直起身，两条腿站立，一口咬上云德的裙摆，拉着她去往卫生间。
“好啦好啦。”
云德扯出裙子，摸了下她的头，唇边梨窝若隐若现：“你在这里乖乖别乱跑，我去洗澡了。”
云德带着换洗的衣物进了卫生间，不一会里面传来了歌声，慵懒的女声悠悠响起，盖过了花洒的流水声。
“入夜我们谈恋爱
心裡花儿开
你笑起来像个坏小孩
非把头往我怀裡栽。”
佘小舍听了会，觉得这位蹭来的铲屎官有一点点割裂感，身上的违和感很重，但她不是心理学家，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只好在门边徘徊了一会，决定深入观察一番。
六七十平的小房子，堆叠在各处的纸箱，粮食水源充足，说明她很长时间都不会出门，一个人在家里也不会因食物短缺烦恼。
各处的窗户都是封闭的，厚重的窗帘像是要尘封住这个小房子里的秘密，窗帘上浓郁的蓝色仿佛要浸入在黑夜中，饱满地流淌出来，混着灰尘尸体的味道撒了一地。
“漫不经心地认真
却比谁爱你爱的都深
挽著你我的致命情人
认真勾引认真失身。”
缠绵悱恻的女声，在卫生间里勾勾绕绕，好似那灯红酒绿下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眼底是一片淡漠。
云德闭着眼仰头，让冒着热气的水浸湿自己漆黑的发，歌声在水汽中都氤氲开来，她想起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像宝石，像天空，像大海。
清澈且辽阔，不属于她。
咪咪是意外来客，既然是客，终究要离开，她和它只是短暂地共同呼吸了同一片空气。
“砰！”
云德刚想拿起洗发水倒在手上，就听到外面传来水声歌声都压不住的脆响，像是玻璃砸碎在地上，她猛地推开浴室的门，大喊一声：“咪咪！？”
从她的房间里，弱弱地传来一道心虚的猫叫声。
云德匆忙裹了一条浴巾，沾着水珠的手臂推开厕所门，踏着满室的水雾而出。
她几步就到了案发现场。
书桌上散乱掉落的书籍，地上碎成四分五裂的玻璃杯和一片水渍，以及，墙角里背对着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咪咪。
看样子是咪咪跳上了桌，却不慎砸碎了玻璃杯。
现在尾巴绕着身体被她抱在怀里，整只猫都在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每根毛都写满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咪咪。”云德迟疑出声，先是拿纸巾擦拭水渍，而后缓着步子，一点一点靠近佘小舍，深怕自己吓到她，“过来让我看一下，没有被玻璃渣伤到吧？”
第一句不是责怪猫咪不听话，而是担心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佘小舍心上仿佛被射了一箭，扭过头，海蓝色的虹膜像汪汪的海水，看起来委屈极了，好像背了什么天大的锅，是玻璃杯陷害的她，不是她不小心扫落下去的。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的云德心软得一塌糊涂，微微俯身想把猫咪抱起来，说：“咪咪别害怕，我不怪你，让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佘小舍一回头，云德一俯身，浴巾啪叽一声掉落在地上。
一人一猫都怔住了。
“心跳身体般起伏
这比跳舞来的有温度
你不经意的触碰
心甘情愿被你俘虏。”
敞开的门，手机里的女声带着一点电流音，毫无阻碍地落进她们的耳中。
被猫看光了并没有什么，何况还是只母猫，云德只是一开始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面色如常地捡起了浴巾，裹紧之后想去看咪咪，却发现它不知跑哪里去了。
“咪咪？咪咪？”
云德喊了一圈，没见到猫影。
虽然她家面积不大，但是能藏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一时间她竟找不到咪咪。
算了，看它健步如飞的模样，应该是没受伤。
云德俯身收拾地上的玻璃渣，她没有用扫帚，而是用她苍白修长的手指一块块地捡了起来，表情自如，眼眸漆黑，最后还用手拂了一遍，确定地上没有被遗漏的碎渣后重新走回了浴室。
而她漆黑的床底下，一双海蓝宝的眸子幽幽发着光。
佘小舍觉得自己出问题了。
她竟然，面对一个女人的身体，会害羞。
她那少得可怜的记忆没有欺骗她的话，除了“佘小舍”这个名字，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女的。
原来身为人类的她，这么纯情吗？纯情小白花人设？
她突然产生了对自我的怀疑。
“入夜谈恋爱
窗外月光晒
入夜谈恋爱
请君君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