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新身份魂诚之
夜雨沉静。
幽天没有光芒落在北原，一个个支起的帐篷透出点点光华。
点点雨丝，草木枯黄。
牧马民族歌声悠扬。
狩猎了一天，药家的人都有些疲惫。
浓烈的稞虫酒和厚实的奶茶，还有击打瓢盆的合唱都是他们的慰藉。
药年华却没有心思做这些，一个人站在扎满牧草的木车旁，微雨不能靠近其身。
他是蛊仙，只是暗中护卫这一群药家的蛊师后辈，这行队伍中也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突然，马车上出现一个灰袍男子，一副书生落魄模样。
“喂，就这群凡人也配一位七转蛊仙护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马车上装的是什么珍贵仙材呢。”
正是魂诚之，北原散修。
药家药皇亲近散修百足天君，让作为黄金家族的药家并不排斥散修，之后更是在长生天的援意下，广邀北原散修担任客卿。
药年华见到好友，笑道:“没办法，这群人中有几位是直系亲属，在北原历练，需得有人照扶一二。”
“你们正道家族就是麻烦，哪像我们散修，自由自在，根本不用关心这关心那的。”
药年华无奈道：“我当然也羡慕你们散修的自由自在。可是生在药家，享受修炼资源的同时，庇护后辈也是无可避免的。”
转而问道：“怎么有空前来，你找寻的那座毛公山福地有了踪迹？”
魂诚之跳下马车，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容易，毛公山福地据说是当年长毛老祖的一个徒子徒孙成仙后所落，与琅琊福地一样隐秘。要不是意外得知其中可能有诗魂仙蛊，我也不会花这么大劲找寻。”
魂诚之仍是专修魂道，因之前凡人经历影响，对诗词文学有着浓厚的喜爱。
而诗魂仙蛊则是中州蛊仙杜天圣傅委托毛公所炼，在其二人相继去世后，不知所踪。
不知是谁从梦境中得到消息，诗魂仙蛊留在毛公山福地，魂诚之得知，喜不自禁，一找就是三年。
“不过这次，我们似乎找到了福地入口，周边布置有大量蛊阵，寻过智道蛊仙推测，正是毛公手笔。这次来也是相邀你一同前去。”
药年华由衷为好友高兴，笑吟吟道，“请我出手，可是很贵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毛公生前可是炼道大宗师，身后说不定还有长毛老祖的支持，福地资源定然不扉。”
两人关系很好，是生死兄弟，比药年华在药家顶着姓的亲人不知好到哪去。
无论关系如何，事先说好分成是两人做事的原则。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三天后启程。”
魂诚之快意，为了诗魂仙蛊，他几近耗费家财。蛊就在眼前，就算赔空家底，他也会去做。
过惯散修的节衣缩食的生活，他本不应如此行事，对诗魂仙蛊的渴望和冥冥中背靠朋友让他有信心去做。
相商片刻事宜后，魂诚之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平静的北原上空，魂诚之飞行速度很快，他要赶紧联系其他蛊仙。
攻克一座七转蛊仙的福地没有特殊手段，难度是非常大的，除非见到地灵并达到地灵的继承要求。
大多数情况都是不可能的。
“还需—位阵道蛊仙，北原之中阵道总计就几人，以我的财力根本请不起，还是算了吧。有智道在旁推测，问题不大。”
魂诚之心中盘算，精打细算。
魂诚之突破七转仅五年时间，底蕴比一般的七转低很多，若没有药年华的支持，他多半拉不起队伍。
他低头一眼，看着脚下载着他飞行的两页纸，心中泛苦。
魂道蛊仙却没有一只魂道仙蛊，只有一只飞行仙蛊——飞书。
纸上无字，纯白无瑕，魂诚之透过其中，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岁月轻磨人，却有刻骨痕。
他刚刚晋升到六转修为的时候，正值人生黄金期，他也曾经历过一段深刻的爱情。
那个女子长相平凡，没有凤眼朱唇，却因出生在黄金家族而被套上了一层光环。
她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温婉中透着坚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是魂诚之的最初印象。
魂诚之年少有为，晋升六转的速度也是拔尖的，一次偶然两人相遇。
他们相互吸引，彼此之间的交流令魂诚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他们一起分享着欢乐和悲伤，一起经历了修行的艰辛和磨难。
然而，命运却并不总是如人所愿，像所有小说一样。
黄金家族的政治压力和安排让他们的爱情充满困扰和阻碍。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在一起，只能偷偷地相互陪伴，心照不宣。
飞书仙蛊应运而生，魂诚之并未选择炼制属于自己的魂道蛊虫，而是属于两人的飞行蛊虫。
在天愿作比翼鸟，是他对爱情的渴望。
若是让他能够回到当初，他一定……给自己两巴掌。
他们的爱情最终黯然消散。
她最终被迫嫁给了另一个家族的子弟，至于是否被迫，魂诚之已不想深究。
与其说为了家族的利益和他人的期望，还不如说白点为了自己。
“可……你是个散修。”
这是她不知何时说过的一句话，魂诚之无力反驳。
散修，代表着无家可归，无势可靠，偏偏还花费所有精力炼制了一只无甚大用的飞行仙蛊。
失望透顶，目光短浅！
魂诚之对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心有余悸，但那段光阴并没有成为他内心深处的一道不可磨灭的伤迹。
只是一个教训，他只是不想抹去。
一时的心伤并不能阻挡他的前进，他做不到魔道那般心狠手辣，超出底线的杀人越货，也不想做黄金家族的虚伪正义。
他想做一名合格的散修。
世间正反对错明相分，夹在中间最难做人。
魂诚之落魄，但也终于成功了。
七转蛊仙，蛊仙层中的精英人士，也在这之中结识到药年华这样意气相投的好友，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空。
回忆戛然而止。
魂诚之停下，感受到一股同为七转的气息，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天空上飞来一人。
这人身形高大，面容凝重，似乎带着一种威严和冷漠的气质。
来者不善。
见对方冲着自己来的，魂诚之倒也不惧，抱拳道：“敢问这位仙友，有何事请教，你我好像并不相识。”
方源面色平静，此刻用了以八转态度蛊为核心的见面不相识杀招，以新的身份在北原现身，同时收集魂魄。
看向魂诚之，目光冷漠而犀利，“没曾想，竟有意外收获，魂道蛊仙，魂魄强度比一般蛊仙强上五到七倍不止。”
魂诚之认不出方源所化之人，听其口气，实力在七转中应该也属上层。
捉摸不透，魂诚之想直接开溜。
攻取毛公福地花费数多，魂诚之没有多余的资产再起冲突，况且一看就是魔道蛊仙主动寻事，能避则避。
逃跑，他对飞书仙蛊有信心。
刚催动飞书仙蛊，方源的拳头已经直冲面门，没有任何废话。
嘭的一声。
拳头打在面门上凹下一个坑，魂诚之魂魄飞出，然后又重新钻回身体，顺势倒飞出去。
方源紧跟上去，“有趣的杀招。”
魂诚之面门的凹陷已经恢复原样，看上去并未有半点受伤。
实则不然，魂诚之这记杀招名为身魂转同，能够将身体的损害转移到魂魄中。
身为魂道蛊仙，比起肉身，魂魄更容易恢复利用。
方源这一拳用了我力仙蛊，与专修力道的七转蛊仙无异，魂诚之魂魄一颤，受损不轻，怒骂道：
“你究竟是准？往日无怒近日无仇，出此杀手。我仍药家客卿，今日之事绝不会放过你。”
方源无言，继续猛攻。
两人的拳掌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方源展现出了他强大的力道，每一击都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势，令魂诚之不得不全力抵挡。
魂诚之则灵活迅捷地躲避方源的攻击，利用自身的魂魄力量化解增添的伤势。
终归没有相得益彰的魂道仙蛊，魂诚之节节败退，不断用飞书仙蛊拉开距离。
方源在空中打出几个空灵的身手，仿佛变成了另几个方源，对魂诚之围追堵劫，赶尽杀绝。
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方源抓住了魂诚之的破绽，发出了致命一击，将魂诚之打落在地。
魂诚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满脸血污，看上去狼狈不堪。
此时，魂诚之却是狞笑，血流在脸上抽动，“好，很好。我记住你了，来日方长，我必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飞书仙蛊的杀招已经蓄力完成，几乎瞬移一下子能够飞出几百公里，药年华就在不远处。
经过战斗，他料定方源是一位力道蛊仙，速度上绝没有他快。
然而，魂诚之的身形一闪，却只是瞬移到了几公里的地方。
面露惶恐，“不可能，杀招没有失败！怎么会这样。”，他仔细感知，心跌落至谷底。
“战场杀招！”
他开始真正害怕起来，“你到底是谁？”他不解，平素行事也并未得罪什么大人物，与药家交好也只限于药年华个人，牵扯不到什么黄金家族恩怨。
魂诚之逃不掉，他仍不想妥协，“你想要什么？仙材？仙蛊？可以谈，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方源赶到魂诚之身前，冰冷的目光没有任何起伏，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太习惯，没必要浪费口舌。
方源有能力完全吃掉一个普通的七转蛊仙，包括自爆。
魂诚之脸色扭曲，转而平静下来，魔修所求不过仙材仙蛊，此人没有丝毫动摇，完全是冲着杀人来的。
“呵呵，想要我的魂魄？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魂诚之发狠，示弱无果，那就自己拼一把。
不再去想什么原因，恶意从来不需要理由，逃出去成为此时魂诚之唯一的信念。
现实是残酷的。
五指向拳心剑发出一道剑光划破空气，魂诚之的身体被精准地切割成两半，鲜血洒落一地，连自爆都来不及。
他的尸体瞬间变得僵硬，魂诚之狰狞的表情依旧凝固在脸上，那满是无奈和恐惧的眼神凝固在了天地之间。
方源抽出魂魄，干净利落地将尸体处理后，暂时封存在仙窍中。
仙窍中已经有好几具处理的尸体，看其样式南疆，北原，甚至中州的人都有，他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身份混入这场大战，以便随时成为渔翁。
为避免露出马脚，尸体都不能留。
转身离去，战场杀招消散。
寂静的夜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三日后。
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栽落在药家栖息的帐蓬，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帐蓬也都掀翻，一片狼藉。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药家的蛊师纷纷出帐去查探情况。
一位五转老者警惕地靠近，还未等他看清面容，一道黄绿色的流光就将身影带走。
随即一道讯息传入老者耳口。
“大家都散了吧！是天上本家的蛊仙大能在演练斗法，我们看不到。都散了吧，把营地重新收拾好。”
……
光华福地。
药年华的福地，中等宙道福地规模，草原地貌，云高，土深，其中蕴孕着珍贵的仙材蛊虫。
一个带有大风车的木屋，药年华连忙扶起奄奄一息的魂诚之。
“先别说话，我先给你治疗。”
魂诚之抓住药年华的手，面色严肃，不时咳出几口血，“咳咳。我的伤是小事。我在联系蛊仙的途中，遭遇到南疆的斥候蛊仙。打冒一番被我意外得知，南疆要进攻你们药家的枯木峰。”
药年华大惊失色，天璇仙子此时还未告知北原推演讯息，北原一方只知道南盟横渡中州后就了无音讯，推演得出十几个不同的进攻点。
药年华咬牙，“竟是冲着我药家来的。”
心中更是感动不已，魂诚之为探听消息定付出不小的代价，身上的伤势想必也是被发现追杀所至。
枯木峰是他平常驻扎的资源点，好友如此！
宽慰魂诚之，“你放心，我马上上报家族。无论消息真假，我代表药家定会给你通报之功。”
魂诚之却是加重抓紧药年华手袖，脖子青筋显露，艰难开口，“我……不是……为了药家……”
药年华眼眶微红，眼神真挚，“我知道！你先休养，保住性命要紧。”
随之治疗光华涌入，魂诚之感到一丝丝舒然，闭眼认真休养。
紧绷的脸色也慢慢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