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后来人们将所有藏獒都杀死，废除了这一凶残的训练方法。
当然，如今的藏獒早已形成品种，阮枫翻了翻，本地的藏獒好像是多年后有人又从山上捡来的，但是没有经历生死的洗礼，被当成野犬养育。后来外族文化传入，才又开始藏獒的培育，只是这才注重保留了对主人的忠诚，降低了其凶性的培养。
阮枫思索着，如果那黑色怪物是当时的藏獒的话，说明这些壁画记录的正是当时人们对藏獒的捕杀场景。
他拿出笔勾勒了一下，将之前看到的藏獒身形结合自己在山里看到的黑影，绘出一幅草稿。
摸了摸下巴，阮枫总觉得表现得有些不对。他找到老莫，将自己的草稿扔给他，抛出疑问。
“你虽然感受了野生藏獒的可怕，但并没有感受过被野兽包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的感觉。更何况了解了藏獒的培养方法，免不了生出同情。但当时画这幅壁画的人，藏獒对他来说是真正的怪物，是你死我活的绝对对抗关系。
“他的画里会有恐惧，会有仇恨，也会有看到火种的希望。”老莫点了点阮枫的画。
阮枫接过自己的画，虽然他现在无法改变画里的情绪，但老莫的点拨让他知道了如何布局。
人们在洞穴里祭祀的时候，对黑色怪物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们既绝望又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所以洞穴里是祭祀的人们，火光照亮了一方天地，但外界仍充斥着恐惧。但这幅画又是人们战胜之后绘制的，所以黑色的怪物并不能构成真正的威胁，甚至他们的恐惧情绪会被削弱。
所以洞穴外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怪物，但他们盘踞在周围，虽然张牙舞爪，却也惧怕着从洞顶透出的火光。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毁灭性打击，他们被仇恨淹没了理智。
阮枫画着画着，感觉那些藏獒被形容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勾出了布局，阮枫停下笔，他还得好好酝酿一下情绪。不过，在此之前，阮枫掏出手机，他之前寄出去的画果然得了奖。
一片叶子：【链接】
一片叶子：【三天后颁奖，作为你帮我领奖的报答，那幅画就送给你怎么样？】
颁奖之前主办方没有公布得奖作品的具体内容，只公示了获奖名单，颁奖结束之后才会在官网上线扫描版。阮枫想着，沈归帮他领奖的时候应该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作品，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自己画里的情绪。
许久之后，阮枫的手机震动几下。
沈：【恭喜】
沈：【会准时去】
等阮枫磨磨蹭蹭地把意向图做出来的时候，收到了沈归的消息。上面是一张照片，沈归捧着他的奖杯，站在那幅画旁边。
画的名字叫《你眼中初雪》，阮枫抛弃了之前擅长的油画，改用水彩。背景上是黑色渲染出来的一只眼睛，眼里细细雕琢的是一片雪山，雪山是白色的，透出浅浅的金，点亮了整个画面。天上是一片星空，璀璨的银河洒下点点光芒，和细细密密的雪点融汇，成为那只眼中的星光。
整幅画面通过一只眼来表现，将景物戏剧化来突出重点，并和黑色的眼睛融为一体，使画面具有和谐感。
沈：【拿到了，恭喜。】
一片叶子：【你后面还有安排吗？】
沈：【没有】
一片叶子：【我这里也有雪山，你要来看看吗？】
阮枫将之前拍的照片选了几张发过去，试图增强诱惑性。他还要在这里呆好几个月，如果沈归不来的话，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劫后余生？】
没想到被看出来了，阮枫发的正是那天在山里拍的照片，只有那时候的照片里有清晰的雪山景。当时热血沸腾，冷静下来之后阮枫就后悔了，沈归询问的时候他没有解释，这次换了几张图片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一片叶子：【差点陷在山里，还好出来了，还发现了这样的美景。】
一片叶子：【你过来，这次我带你去看雪山呀！】
沈：【不要再上山】
沈：【好】
约好了之后，阮枫美滋滋地找老莫审了稿子，顺便汇报了一下沈归要来的事。顺理成章地将对方安排成和自己一起住，然后就被老莫派去上墙了。
洞穴里的其他部分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小半，他这一块却才刚刚开始。阮枫把工具堆到地上，叹了口气，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因为要保持画里的情绪，阮枫只能不断地将那天晚上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拿出来重温，还跑到格桑家里去就为了被他家的藏獒吼一顿。所以沈归到的时候，阮枫已经被摧残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我带你去放行李，咱俩住一块。”阮枫蔫了吧唧的拖着脚往前走，后头还拖了一只被他从沈归手里抢过来的箱子。
“我睡这张床，你睡那边。”阮枫把自己拍在床上，闷闷地向沈归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为了迎接沈归，顺便让阮枫放松一下，老莫给他放了两天假。阮枫闷在床上讲着讲着就睡了过去，可能是房间里终于有了人，感觉暖洋洋的有点安心。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沈归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光线打在沈归脸上，就像那晚的星光。
两人吃了晚饭，阮枫带着沈归在附近溜了一圈，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拉着沈归走到一处透明的帐篷里。
“你还记得我之前画的那幅画吗？你看，这里的星星是不是比之前还要多，还要亮。”阮枫指着头顶的星空，侧过头看向沈归。
“嗯。”沈归抬头看了一眼，仰倒在地上，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显露出一丝慵懒。
阮枫也跟着倒下，他一只手捂着怦怦跳的心脏，眼睛盯着星星丝毫不敢乱瞟。虽然之前充斥着豪情壮志势在必得，此刻他却有点怂了。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安定感，仿佛当沈归在身边的时候，他的焦急和不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像一切都不用着急了，享受着当下这一刻的美好，便能知足。
两个人没有在这里躺很久，夜风越来越凉，这里已经快要入冬了。
回到两人住的大帐篷里，阮枫抱着热水袋缩成一团。高原地区的水温很难升高，又凉的快，热水袋的效用也逐渐丧失。计算着要不要买个电热毯，阮枫侧着身看向沈归。
对方还是那副不怕冷的样子，脱了外套，穿着长袖的睡衣靠在床头。被子搭在腰间，黑色的睡衣边缘泛着光，像是丝绸的质地。一只手举着手机，袖子往下滑了一截，露出有力的小臂。
手指搭在手机上，让阮枫想到了他举着相机的样子。沈归似乎习惯于用指尖发力，手腕松松地悬着，让人感觉紧绷又慵懒。像一头黑色的豹子。
“沈归。”
沈归侧过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幅画，你喜欢吗？”
沈归看了会阮枫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样子，收回视线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嗯。”轻飘飘地飘到阮枫耳朵里，像一阵细微的风，带起涟漪。
“那之前那一张呢？”
“……嗯。”
“那我带你去看雪山，然后我再给你画一张，好不好？”阮枫放软了语气。
沈归收起手机，看着阮枫嗖的一下翻起来，半个身体探到自己这边，身上的被子都滑落下去。
“躺好。”
阮枫眨了眨眼，缩回被子里裹好
“好不好？”
沈归伸出手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倒下。
“好。”
黑夜静静地流淌着，没有一丝声息。阮枫扯着被子，偷偷地笑着。
第二天一早，阮枫就拉着沈归来到格桑家，还熟门熟路地逗了逗狗。
“格桑，我们打算上山去，你能帮忙带个路吗？”
“你，还敢，上山？”格桑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敢？”阮枫疑惑地问回去。
“上次……你，还，敢去？”
“哎呀，这有什么不敢的，上次是意外，这次小心一点嘛，不往偏僻处走。”阮枫挤了挤眼睛，“这我朋友，特迷雪山，专门带他去看看。”
格桑的视线在沈归身上转了几圈，迟疑地点点头。
“那我，还是，带你们，去吧，你们，不熟，路。不过，不能，深入，要，入冬了。”
“好的，我们就去上次那个木屋那里就可以了。”
三人便这样上了山，这次一行很顺利。上次的雪还没有化，山上也少有人至，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一踩一声“咔嚓”。
“这路我都快走熟了，下次带你来，我们在这屋子里住一晚，既可以看落日，有可以看朝阳。”阮枫站在老地方望了望，发现白天的雪山并没有什么华丽的美景，只是一片雪白的山脉，静静地伫立着。
沈归没有说话，掏出背着的相机，举在眼前换着角度拍了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