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拍完了照，阮枫又贴着石壁往下挪，却在半途一个摇晃，相机眼看就要狠狠磕在石壁上。他心中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想接住相机，却忘了自己还没有踩到地面。不稳地在石缝之间晃了几下，阮枫脚一踩滑，差点摔下去，还好另一只手及时一撑，整个人倒在旁边的石头上。
舒了一口气，阮枫冷汗挂了满头。他将相机裹到衣服里，甩了甩手继续往下。好不容易终于回到平面上，阮枫转了转有些刺痛的脚腕，想着自己这双脚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回到做了记号的石头上，阮枫捧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压压惊，又自己按压了一下脚腕，没发现肿胀的迹象。保险起见阮枫还是坐在原地休息许久，翻了翻今天拍到的照片，美滋滋地打算回去发给沈归。
又等了半天，格桑还没有回来的迹象，阮枫站起来叫了两声。
没有回应。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了约定往回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阮枫还是决定在周围找一找。
他拿出之前装在包里的环保喷漆，顺着自己的路线在石头上做着标记，以原始石头为圆心，半径五十米左右开始搜寻。
虽然没有太多植物的遮挡，但周围的石头大大小小很容易产生视线死角。阮枫一边呼唤着格桑的名字，一边扫视周围的缝隙。
但等他搜完一圈又回到原点的时候，仍然没有格桑的影子，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应。
没有找到格桑，阮枫拿着对讲机向外界呼救。
“你先在原地不要动，我们马上派人去搜救。”那边很快传来回应。
应了声，但是阮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山的哪个地方，手机也没有信号，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搜到这里。
温度逐渐降了下来，太阳快要下山了。阮枫翻了翻背包，水只剩下了一点，倒是中午的饼还剩下不少，手机也有点可以打手电筒。虽然夜里会降温，但他们还没有到达雪线的位置，撑到救援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着，阮枫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格桑。他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打算顺着之前的标记在周围再搜一圈。
这一次，走到一处石头后面时，阮枫听见了回应。那声音离他有段距离，阮枫听出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他已经离标记的石头有一段距离了，阮枫想了想，回去将背包背好，一路上做着标记顺着呼声找了过去。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阮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时，终于找到了格桑。他掉到了一处断崖下面，索性有一处突起的石头接住了他，才没有葬身崖底。
阮枫用手电筒照了照，格桑衣服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但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只是头上鼓了个大包，应该是掉下去砸到了头。
“你还好吗？”阮枫站在崖边不敢靠的太近。
“我，没事，你，回去，危险。”
“好，我站在后面，打着手电筒你能看到光。我已经叫了救援，一路上也做了标记，你放心，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好。”
两人静默了许久，阮枫算着时间，他们进山就花了大半天，这里山势比较险峻，救援队找过来恐怕也得下半夜了。
“你饿吗？我还剩点饼，给你送下去吧。”
“不饿，你吃。”格桑的声音有点虚弱。
“我不饿，你受伤了，得补充一点能量，你等着。”阮枫仗着格桑上不来，打算逼着他吃掉。
他找了几根比较长的草，拴在一起，末端系上包着饼的布，从崖边给格桑送了下去。
“接到了吗？”
“接到了。”格桑闷闷地回答道：“多谢。”
“没事没事，落难兄弟，互相帮助嘛。”
“对了，你怎么掉到那下面去了。”
“药草，在，崖边。我，不小心，滑倒。”
“崖边的药草你也敢摘啊！不要命了！”阮枫吓了一跳。
“我，妹子，生病，要，药草。”格桑的声音很坚定。
“那你要是为了采药草没了，你妹子咋办？”
格桑没有回答，阮枫想了想，这汉子怕是也知道后悔了，怕他偷偷在崖下掉眼泪，又出声安慰。
“你也是救妹心切，下次喊几个小伙子一起来，做点防护措施嘛。对了，你们这边是不是没卖的啊，没事，回头我上网上给你订一批送过来。”
“多谢。”
“这算什么，咱俩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你永远是格桑的兄弟！”
嚯，阮枫一听，这可当真了，这汉子也太实在了。
“你也永远是我阮枫的兄弟！”
俩人刚对着手电筒拜完靶子，对讲机就传来呼叫的声音。
“今晚可能有暴风雪，我们仍在搜救，你赶快找一个避风处！”
阮枫这才想起来没跟那边说他找到格桑了，赶快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那边。
“我把对讲机给格桑，他应该知道我们在哪里。”
那边考虑了一下暴风雪的时间，同意了他的决定。阮枫将刚才那根草绳收回来，又把对讲机拴上去，吊给了格桑。
听着底下用藏语快速地交流了一阵，格桑告诉他救援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一个小时以内应该能抵达。
“好啊，那我们马上就能得救了！”
出于安全考虑，阮枫没有离开崖边，只是找了块石头后面避一避已经开始呼啸的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突然，阮枫感觉背后有点发毛，呼啸的风声里似乎参杂了一些什么声音。他停住说话声听了听，没发现什么不对，又将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这一照，阮枫便感到后心瞬间窜起的凉意。草丛后面有一对眼睛在反光！
看那眼睛的高度，竟有点像狼。
没有听到阮枫的回复，格桑在底下唤了两声。听到声音，那双眼睛处传来了野兽喉咙中滚动着的警告声。
阮枫不敢出声也不敢动，手电筒的光照在那野兽身上，漆黑一片，滚圆又毛茸茸的，看着不太像狼，倒有些像那画中的黑色怪物。
他并没有野外遇见野兽的经验，脑子里疯狂转动着。跑肯定跑不过对方，而且山上地势不明，遇见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一直站在原地对视也不可取，对方随时会铺上来，格桑担心的叫声已经让那野兽不安地低声咆哮起来。
阮枫感觉到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他尽量小幅度地捡了几颗小石子，换了个蹲下的姿势。那野兽压低了身体，咕哝着龇出尖锐的犬齿。
眼见着那野兽不仅没打算离开，更是一副随时会扑上来的样子，阮枫暗自做下决定。他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将手中的石子用力往那野兽的方向一砸，转身就向崖边跑去。与其等死，不如跟着格桑跌落下去，那石头应该能接住自己。
他顺着格桑的方向，一边举着手电筒闷头往前跑，身后的野兽被激怒了，大吼一声。格桑仿佛明白了什么，换成藏语厉声地呵斥着什么。但身后的野兽仍不管不顾地扑过来，阮枫在崖边还没来得及心中一怂，脚一滑没刹住车径直跌落下去。
野兽咆哮一声，没能咬到眼前的人便消失在崖边。它冲着黑乎乎的崖底嘶吼几声，转身离去了。
崖下的石头上，格桑及时拉住阮枫，让他没有顺着滚落下去，阮枫捂着手电筒。两人倒在石头边上不敢动，也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感觉上方没了动静，两人才爬起来打开手电筒，靠到崖壁上。
“这次我们真的是过命的交情了。”阮枫咳了两声，刚才那一下摔得他后背生疼，一下一下的窒息。
嘶，屁股怕是摔成了三瓣。
“你，没事吧？”格桑着急地扫视着他。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阮枫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但也不至于要怎样。他向格桑形容了一下刚才遇见的野兽。
“也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怪吓人的。”
“应该，是藏獒。”格桑沉思了一下，回答道。
“藏獒？现在还有野生藏獒？”阮枫有些震惊。
“说不好，山里，大。”
那可真够吓人的，听说藏獒连狼都能啃。阮枫捏了捏衣摆，从惊惶中逐渐冷静下来，才感到一阵后怕。
“好了，现在我俩都困在这里了。对了，跟救援队说一声，让他们小心一点。”
格桑拿起对讲机冲着对面交代了几句，救援队仍然没有抵达。
“下雪了。”阮枫伸出手，接到一片雪花。
手电筒打向黑漆漆的夜空，照亮一小片光芒，可以看见细碎的雪点在空中旋状。格桑神情一变，面色沉沉地看着天际。
暴风雪正在来临。
谁也不知道这场暴风雪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救援队加快了脚步，阮枫两人却挂在崖壁上无处可躲。
背后还在一阵一阵地抽搐，阮枫艰难地吸着越来越冰的空气，冷得发抖。格桑倒是还好，挪动到他外面，勉强挡住一些寒风。
阮枫哆嗦着看了一眼手机，电量已经去了一大半，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