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另一只手扶着阮枫的胳膊让他站好，沈归顺势将阮枫面前的架子抽回来拎在手上。
“好好走路。”
“……”阮枫没敢说话，他有点腿软。
看见阮枫在前面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沈归伸出手提溜着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半提着阮枫往前走。
阮枫：“……”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比之前被架着走还羞耻！
但确实省力，他飘飘忽忽的双腿终于能承受轻了不少的体重，扒拉着自己往前走。
走着走着，阮枫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挂起来的木偶，他扑腾了一下手臂，发现还挺好玩的。模仿了几个木偶的僵硬的动作，阮枫一脸傻笑地转过头想给沈归看。
这一回头，他才发现沈归一直看着自己，表情颇有些难以言喻。
阮枫一个智商回笼，捂着脸转过头机械地往前走。
妈的智障。
在他转过头之后，沈归盯着他又忍不住红透了的耳根，抓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勾起一个完整的笑容。
后面阮枫自己跑了两天，一直没能遇见再如那般的景象，又磨着天天跟着沈归跑。他发现沈归不仅有经验，更是对自然或者说雪山之景有一种天然的直觉，怎样的视角，怎样的光线，怎样的云彩，不仅仅是理论所能够轻易找到的。
有了领路人，阮枫收获了一大波照片，又刷了镇上的礼品店，这才大包小包地回去了。他走的时候洛兰女士已经带着莱茵离开了，但沈归还没有离去，似乎是后面还有别的行程。
给老莫送去了一大包礼物，又在网上接了几个单子，阮枫这才闭关打算绘制下一次比赛的作品。
回来之后阮枫也时不时给沈归发消息，虽然总是不能及时收到回复，但跟着他跑了几天的阮枫知道以他每天在山里跑来跑去的作息是很难及时看到消息的。不过即使不能及时回消息，沈归在回复的时候也会逐条逐条地回应。
每次阮枫看到他一条一条对着回复的时候都觉得和他高冷的形象很不搭，又和他贤惠的设定莫名贴合。
总之很有喜感。
当阮枫完成他的作品的时候已经快到秋天了，沈归好像一直没有回来过。他将画包裹好寄出去，慢悠悠地晃回学校找老莫。
新生们早已入学，神采奕奕地在校园里穿梭，举着画板或者抱着书本。曾经展出他们毕业设计的大草坪上有人弹着吉他，角落里还偷偷坐着几对小情侣。
阮枫走到教职工宿舍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大树下围着一群老头。
“将军！！！”这破锣嗓子，一听就知道是老莫。
就在阮枫思考着是挤进去打个招呼还是偷溜的时候，被正仰着头炫耀的老莫逮住了。
“你别跑，过来！”
阮枫偷偷翻了个白眼，“嗻。”
“小枫回来了啊。”这一群老头都是老莫的棋友，有不少还是他们学校的老教授，对阮枫熟得很。
“哎，回来了。”
“怎么样啊，最近？”
“还行，这不刚刚寄出去一张画等着拿奖呢吗。”
“嚯，还没说呢就等着拿奖，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谦虚一点。”老莫拍桌而起，被挤下了小凳子。
“来来来，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阮枫幸灾乐祸地看着老莫被挤到最外面，也没人理会他。
“小兔崽子，净会笑。走走走，回去了。”老莫点了他两下，背着手往回走。
老莫灌了两口凉水，坐到沙发上，扔给阮枫一沓资料。
“看看。”
阮枫翻了翻，发现是川省的藏区的一个大型壁画修复项目。那处是在一个山洞里，大小是个景点，往年一直不温不火的。最近那边的藏区打算开一条文化旅游线路，自然就要把这壁画好好修复一下。
里头还附带了好多图片，这壁画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被侵蚀的现象称不上严重，只是年岁久了免不了就有些褪色和剥落。
“我不是文物修复的。”阮枫合上资料。
“得了吧你，人文物修复的也不能给你画回来啊。这次我带队，搞修复的，搞绘画的，一个都逃不掉。”老莫也翻了个白眼。
“行吧，咱啥时候出发啊。”
“一个星期后就走，你回去就可以收拾东西了。这次工程量比较大，东西多备点。”老莫伸手打开电视，“现在，快去给我做点好吃的，可馋死我了。”
老莫不会做饭，平时请了个阿姨却也只会些家常菜，还考虑到他的身体因素只做些清淡小食。但奈何老莫馋性大，平时非得啃着小零食，否则就心痒难耐，寝食难安。
叫阮枫说，这就是给他惯的。每次过来都得给他做上许多耐放的小玩意，这次是走得久了，上次留的早被他干掉了。
任劳任怨地去厨房忙活了，阮枫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当初沈归在的日子，每天到点就能吃到美味的中餐，还不用洗碗，多么美滋滋。
只能做西餐的阮枫表示外卖吃着都不够得劲，搞得他也有点犯馋。
吃了饭，老莫继续去跟他的棋友们大杀四方，阮枫回到家里，洗了个澡瘫在床上。
他拿出手机，盯着和沈归的聊天界面。
一片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两分钟对面仍没有回复，阮枫正打算放下手机，沈归的头像却蹦了出来。
沈：【下周末】
唉，阮枫叹了口气，正好错开。不过……
一片叶子：【还走吗？】
沈：【短期不走。】
一片叶子：【我下周要跟老莫跑项目，正好错开，没办法请你吃饭啦。（摊手）】
其实是他想蹭饭……
一片叶子：【对了，我半个月后……阮枫删掉打了一半的字。
沈：【嗯】
阮枫盯着这个字看了半天，翻过身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本来他打算等上次参赛结果出来就拿那幅画去试探一下沈归的态度，结果现在自己都要走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大包小包的阮枫跟着老莫上了路。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搬家啊？”他们团队包了车过去，老莫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占据了大片空间。
“你不是说要呆很久，我总得多准备一点嘛。”阮枫冲他眨了眨眼，挥了挥手中的一袋小饼干。
老莫一把抢过那晃来晃去的袋子，自己动手塞住自己的嘴。
川省并不远，只是他们到的地方是藏区，路线并不多，海拔也比较高。一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虽然他们中暂时没有人出现高原反应，但保险起见今天仍然没有安排活动。不过听说当地人为他们准备了篝火晚会，在第二天晚上。
因为在提升景区项目，他们住的地方是一群小帐篷，里面水电齐全，只是没有厕所，洗澡也得到另一处小房子里。
阮枫见到老莫的几个学生帮他把行李搬进去，自己挥了挥手，哼哧哼哧地来回运输自己的包裹们。虽然还没出现高反，但拎着箱子往返还是让他有些头晕和身上发软。
除了两个带队教授是单人帐篷，学生们都是两人同住，但分配下来是个单数，阮枫也算享受到了教授级待遇，就是一个人搬行李真的太心酸了……他抹了把汗，又被晚上的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加快脚步跑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而且，晚上一个人起夜他真的害怕啊……
风在大草原上呜呜地吹着，帐篷里就像起了台风的特效，还是立体环绕音。
阮枫连澡都没洗，裹着被子带着耳机开大音量瑟瑟发抖地掏出手机给沈归发消息。
一片叶子：【我到这边了。】
那边没有回复，阮枫猜这个点他应该在山上，自己翻了翻聊天记录，又跑去看相声。
半晌，阮枫摔下耳机，愤愤点开老莫的头像。
一片叶子：【老莫！！！你睡了没？】
静坐听雨：【没啊，干哈？（抠鼻）】
一片叶子：【我过去陪你睡吧。】
静坐听雨：【不要。】
一片叶子：【别这样，你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秋天的风，寂寞的雨，让我去陪你！】
静坐听雨：【不觉得，滚，别来挤我，放我自由。】
一片叶子：【爱消失了！】
静坐听雨：【别爱我，没结果。】
没办法，阮枫揉了揉自己的头，决定背水一战。
翻出一个厚外套，裹着自己的被子，阮枫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顶着风冲到老莫帐篷外面。
“老莫老莫快开门！”
“你吓死老夫了！”老莫在里面一声吼，“不开不开，我睡着了。”
“老莫你忍心看我在外面冻成狗吗？”
“忍心，冷就快滚回去睡觉，我这里睡不下！”老莫打开一条缝，塞了个暖宝宝出来，阮枫还来不及往里挤，就被拍在外面。
“你好狠的心~狠的心~的心~心~”阮枫在老莫门口幽幽地回荡几声，失意离开。
冲回自己帐篷，关上门的一瞬间，阮枫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云层遮住了星星，天上黑沉沉的，只远处的月亮透出光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