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缄默
“嘿嘿~”
康澜清没绷住，竟笑出了声，
玉兰仙子可能对我也有意啊~
“你这孩子，傻笑什么？”
城主夫人指着他笑骂一句。
“林姑娘见笑了，我这儿子就是个傻子，平日里闲极无聊，自己也能把自己逗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咱们不理他，呀！”
正说得好好的，城主夫人眼睛无意间向下一瞟，竟看到叶琪华裙摆下面露出了几个脚趾，不自觉惊叫出声。
“快坐下，怎么没穿鞋啊，玉儿！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康澜清听到他娘的惊呼，快步走过来，低头一看，看到了……几颗粉粉的脚趾，脸一红，紧接着皱起眉，直接弯腰把人抱起。
啊！
惊骇之下，差点喊叫出声，叶琪华没想到这人竟敢如此放肆，手脚并用，剧烈挣扎，康澜清差点没抱住，吓得旁边的城主夫人惊叫出声：“玉儿！”
“别动！”他猛地一用力，收紧手臂制止她的动作，人不重，力气还挺大，脸上的红晕现在加深了几分，强自镇定地认真解释，“你昏迷的时候就是我抱你回来的，我只是把你抱回床上，免得着凉病情加重。”然后扭头对他娘说，“娘，今日您先回，待她病愈，我带她去给您请安。”
“好好，快去，再召疾医来看看。”城主夫人摆手催促他们走。
虽然觉得他说得也合理，可现在整个人被他紧紧困在怀里，心里别扭到极点，她没那么娇气，公主抱这种过分暧昧的姿势，简直让人如坐针毡，再说，是这种臭流氓抱，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趁机占便宜！
越想越气愤，别开眼看着前方地面，随着卧房越来越近，一种沉沉的无力感死死捆住她。
可是……
就算是占便宜，她又能怎么样，在别人的地盘，举目无亲，只能任人摆布，她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的伤心无助。
康澜清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里美滋滋的，看来我想得对，“玉兰仙子”真的对我有好感，否则也不会这么安静地任由我抱着了，想到这里，嘴角又向上提了提。
“林姑娘，你先躺好，我这就叫人过来，你大病未愈，不好好调养，以后定会落下病根儿的。”
。
他身高腿长，很快回到卧房，小心把人放好，盖上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嘱咐。
她缓缓眨了下眼，乖乖点头，忍又有什么难的，待风平浪静，我终究会等到自由的一天。
看她这么乖巧，康澜清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脸，袖中手指蠢蠢欲动，可最后还是没敢动，怕唐突佳人。
他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收起笑脸，看着等候在外的侍女们，冷淡道：“好好伺候姑娘，若是再出现今日之事，城主府就不留你们了。”
扑通！
躬身站成一排的侍女登时吓得两股战战，整齐跪了一地，纷纷颤声表忠心。
“奴婢遵命！”
“少主放心，奴婢们定会伺候好姑娘！”
“少主放心！奴婢们会更加用心伺候姑娘！”
……
叶琪华看着这人背影，被子下的手慢慢收紧，内心一片荒凉，果然是生杀予夺的上位者，如果他知道我骗了他，是不是下场也会很凄惨？
不想再看这“屠宰场”一般的场景，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放缓呼吸，装作睡了过去。
能骗多久就多久吧。
对这些车轱辘话不胜其烦，康澜清又转过身，想与“玉兰仙子”再说两句话，笑吟吟地看过去，结果看到人已经闭上了眼，笑容登时垮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罢了，来日方长，又给她掖掖被子，盯着这张好看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一走，不论是叶琪华还是侍女们，统统松了口气，叶琪华松开拳头，慢慢吐出刚才憋住的气，还好那人没做什么出格之举。
至于侍女们，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双手拄着地不住喘息，有的抚着胸口顺气，不过她们的想法在此刻达到了统一，那就是，这姑娘不同了，她们得当主子伺候了，就连那个瞧不起叶琪华的侍女柳叶也摁下了不甘心，咬碎一口银牙，暂且收起那轻视之心，耷拉着眼皮盯着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
“少主，城主唤您过去。”
甫从兰苑出来，卫竹就不知打哪跳了出来，康澜清理了理领口，掸了掸袖子，背过手，轻扬下巴，看着湛蓝的天，脚步不停，边走边问：“公事还是私事？”
“都有。”卫竹一步不落地跟在他侧后方，踮着脚跳着走，笑嘻嘻地回答。
闻言，康澜清点头，叹了口气，紧接着佯装发怒，扭过头就狠狠给了他肩膀一拳，道：“下次直接告诉爷是什么事儿，别净说废话。”
卫竹夸张地揉着一点都不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卖惨：“哎呦~哎呦~少主，小的的肩膀可能碎了，少主功力几日不见，可是见长啊~真是可喜可贺~真乃我百花城之大幸啊！小人牺牲一条膀子值了！值了！”
“滚蛋，少装可怜，若是无事，就上街去淘些新鲜玩意儿，爷有用处。”
对待如此脸皮厚如城墙的手下，他也无奈，烦躁地挥手让他走。
“得令！小的这就去，小的定助少主早日抱得美人儿归！小的去也~”
在康澜清一脚踹过去之前，卫竹拧身躲过，猥琐一笑，然后就轻飘飘地飞走了，飞了老远还不消停，很快，远远传回来一声惨叫：“哎呦！瓦上的霜怎么还没清干净啊！”
康澜清笑着摇头，背着手抬步继续朝主院白川山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出了大太阳，空气透着琉璃一般的清透干净，清新脱俗得就像“玉兰仙子”……想着方才抱着“玉兰仙子”的感觉，袖子下的手臂现在还隐约有些发麻，
原来，女孩子抱着是那种感觉啊……一团棉花团。
刚消褪下去没多久的红晕又有漫上脸的趋势，一路上给他请安的侍女侍卫侍从满脸疑惑，面面相觑，不知少主今天是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竟满脸笑意，脸好像……还红了，真是奇怪。
不过这样的少主更好看了，惹得侍女们纷纷羞涩，想看又不敢看。
不知不觉，他的脚就带他来到了目的地。
“参见少主！”
刚到白川山院门，两侧侍卫齐声跪地请安，康澜清被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醒过神儿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不自在地抬起一只手握成拳挡住嘴咳了咳，然后抬手示意：“都起来吧。”
“谢少主！”侍卫们干净利落起身，继续当冷面门神。
进到院子里，侍女侍从纷纷小声请安，他也都应声喊起了，心情不错，连这平日里闷得人发慌的院子都有点可爱了；
周围安静得像一块坚冰，最大的声音就是树上不知名的鸟发出的啾啾声，方才还觉得有点暖意的阳光，落在这里竟变得有几分稀薄清冷，愈发显得整个院子冷冰冰的，
康澜清一路微笑着朝书房走去，他身材颀长，背挺腰直，迈着方步，不疾不徐，一身紫紶色绸缎冬袍被他穿得气质非凡，贵气逼人，上面银线错落绣着四瓣花纹，整齐排列，疏密得当，在耀眼的太阳光照射下，发出微微光晕，恍若仙人，更引人侧目的是那少年人的朝气活力，俊秀端方，轻盈矫捷。
走过高平湖上的白石拱桥，就到了城主的书房——锦里。
进书房还要再进一道院门，还没等他走近，早已候在门口的录事千汗牛就趋步过来，到了跟前跪拜在地：“给少主请安。”
康澜清见他上前，立刻伸手扶他起来，笑着道：“千录事免礼，父亲这会儿可得闲？”
千汗牛是个矮胖身材，身上穿着一身卵色儒衫，外罩一白色獭兔皮袄，脚蹬白色羊皮靴，这短短几步路，竟让他出了一头汗，他边频频擦汗，边避开康澜清的手，汗津津的白胖脸上露出羞赧的笑，躬身答复：“回少主，城主已等候多时，少主请。”千汗牛侧身伸手指引。
康澜清微笑点头，抬步朝书房院门走去，跨过院门，眼睛倏地一放松，果然还是父亲会享受，书房布置得惬心悠然。
只见宽阔的院落四四方方，亭台楼阁，不一而足，花草鸟鱼生机活泼，虽是萧瑟冬日，这锦里竟像隔绝在外，不受霜寒浸染，满目苍翠，耳畔叮咚，真乃赏景休憩的绝佳之地。
脸上挂着笑，康澜清拾阶而上，门口卷帘侍卫行礼问安：“给少主请安。”
“免礼。”
分立两旁的侍卫掀开帘子，他径直入内。
进去之后，换过木屐，直接朝右手边的茶室走去，光可鉴人的檀色木地板上未铺就地毯，但走在上面暖烘烘的，绕过一云中白鹤插屏，就见一人正跪坐在几案之后，自得其乐地饮茶分茶，见康澜清进来，连连对他招手。
“吾儿快来，尝尝这茶如何。”
百花城城主康定坤披头散发，面白无须，容长脸，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威严冷峻，笑起来眼角浮现几丝纹路，冰雪消融，如沐春风，今日穿了一身官绿的道袍，直看得康澜清嘴角直抽搐，真乃“满目苍翠”。
他抿着嘴忍笑，没有立刻坐下，背着手盯着他看，来回踱步，眼中全是促狭：“满园春色润寒冬，百花城主披身葱，似春非春恍若梦，父亲可是弄花翁？”
康定坤似笑非笑地看儿子表演，手里斟茶的动作未停，行云流水，茶水都不曾溅出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