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抉择
阿彤与司宁争执了几句便也闭嘴了，司宁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她身后不远处便是由子骞拉着少叔扶生靠近着河边，看样子他们是想坐船回去。
阿彤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气度不凡又长相俊美的少叔扶生身上。
她露出了一脸花痴的模样，探着脖子张望着前面，还连连摇晃着思考事情的司宁：“哎，司宁你快看啊，没想到商州还有这么俊美的公子哥，他旁边那个也不错哎，只是不知为何两人是去打架了还是什么，身上全部都是血淋淋的。咦……看着都心疼啊。”
司宁回过了神，本来对阿彤说的人不太感兴趣的，但是还是无奈转头看了看。
这一瞧让司宁完全失了神，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多年未见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高大威猛，只是他好像瘦了些，又多了许多悲伤的情绪。加上身上血淋淋的都是伤，司宁一下子红了眼眶。
下一秒少叔扶生好像不愿意走，一直张望着各个角落，司宁反应了过来，知道他应该是在找自己，便立马起身跑到阿彤后面蹲了下来，又示意不知道事情原委的阿彤不要说话。
就在司宁刚刚蹲下的时候，远处的少叔扶生视线转移到了亭子这边，看到只是一个陌生女子后又将视线立刻转移了回去，而他也被由子骞彻彻底底拉上了船。
“他们走了，司宁你怎么了？你是认识他们吗？”阿彤看到两人越来越远过后，才示意司宁可以出来了。
司宁缓缓站了起来，倚靠在柱子上远远眺望着船上捂着胸口的少叔扶生，不知为何她此刻眼睛怎么也移不开。明明自己一直以来都压制着某种情愫，可是在这一刻好像都土崩瓦解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思念一直在心头打转，以前的所有气也消散殆尽。
她原以为可以做到永远不想少叔扶生了，没想到是自己高看自己了，她也知道少叔扶生此番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所以亲自来寻找。
他那满身的伤应该也是被那些机关迷障所导致的，他明明知道商州万般的险，竟然还是不顾险阻的来了。
也在这一刻，以前的那些误会好像都不算什么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与牵挂。
泪水一次又一次模糊了眼睛，两滴眼泪也从司宁脸上直直滑落。
随后司宁抱着琴走了回去，可是一路上都被少叔扶生牵引着，她心里面突然很纠结，她突然很想出去找少叔扶生，可是这边的师父又该怎么办……
入夜——
司宁用完晚膳便回到了阁楼上，不久便被外面一阵悦耳的笛子声音吸引了出去，偶然一看果然是莫怀君站在枫叶树下吹奏着笛子。只是不知为何，好像从曲中又听出来了许久没有有过的伤情。
司宁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下去，刚刚走到莫怀君身旁，莫怀君便停止了吹奏。
司宁问莫怀君为何弹奏琴了，莫怀君只是眼睛盯着地下喃喃道：“这琴已经断过一次了，我不想它再断第二次，所以还是将它放置着吧。”
司宁瞥了瞥凉亭里面放置在桌上的琴，又想起了白日里看到的紫藤萝花纹，顿时觉得心里面百感交集，低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怀君注意到了司宁的异常，他长叹了口气，转身将视线落在了司宁身上，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司宁，少叔扶生今日来过蓬莱阁了，他是来寻你的。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知道的，但是今日用晚膳就发觉你话也少了，就知道你应该是知道了。我也知晓你在纠结着什么，但是没关系……”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若是想去找他，我也不会强迫你的。我能看出来少叔扶生很爱你，所以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这个做师父的……也就放心了。”
莫怀君说到这里已经很是哽咽了，但是他一直在克制着不让司宁发觉了，袖子里面的手也控制不住发着抖。
其实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内心已经挣扎了许久，每个人对自己心爱的人都是很自私的，他是极其不愿意看到司宁离开自己的，可是他也爱司宁，所以不愿意看到司宁这样万般难受。
况且他也意识到了，司宁或许始终都是属于少叔扶生的……
司宁瞬间红了眼眶，她抬头看着莫怀君，心里面其实已经做好决定了，她的心骗不了自己，她是真的很舍不得少叔扶生。而自己纠结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莫怀君说而已，此番既然莫怀君也已经说这么明白了，那她也确实不想再纠结什么了。
“师父……可是我有些舍不得你，你眼睛也没恢复好，我走了他们能照顾好你吗？”
“傻丫头，这里这么多侍卫，怎么会照顾不好我呢，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出去吧，免得少叔扶生又找过来了，我可不想背上一条人命，还是璟朝皇帝的命。”莫怀君抬手轻柔抚摸着司宁的脸庞，此时此刻尽管他有万分舍不得，但是表面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在月亮被乌云遮盖了起来，才让司宁看不到莫怀君早已红了眼眶。
莫怀君的眼泪再也憋不住落了下来，他赶紧用手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深呼一口气后，用极其平静的语气对着司宁说道：“司宁，我能抱抱你吗？”
司宁点了点头，莫怀君小心翼翼将司宁搂到了自己怀里，微风吹拂，树上的枫叶一排排凋落了下来，还发出了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这一刻莫怀君好希望能永远暂停下来，可是终归是要回到现实中去的。
过后莫怀君让司宁回阁楼歇息养足精神，也好明日一早就启程。随后莫怀君又端去了一碗银耳莲子汤让司宁喝下，说是好养神，但是司宁喝下便觉得困意十足，没等莫怀君离开就睡了过去。
莫怀君看着昏昏入睡的司宁，眼泪再一次绷不住滑落到了嘴角，他坐在榻边握起了司宁的手，又抚摸着司宁额边的碎发。
“司宁，请原谅我最后一次的自私。”
话毕，莫怀君红着眼眶缓缓将嘴巴落到了司宁的薄唇上，他小心翼翼地停留着，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爱护，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滴到了司宁的脸颊上。
随后莫怀君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司宁身边看着她，直到快天亮才起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这一晚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情绪有多么的低落。
……
翌日，不知是上天都在惋惜还是什么，天空中早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商州河道上都升起了一层层白雾。就连远处的青山都铺上了一层层如棉被一般的云雾，眼瞧着冷冬应该快降临了。
莫怀君为司宁打着同一把伞，船缓缓向商州城外泊着，司宁转头将整个商州收入眼底，因为她想记住这里的一切，记住这个世外桃源。
莫怀君和司宁在船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能两个人心里面都不太舒服，所以也说不出个什么。
司宁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望着外面的雨景，她和莫怀君坐在船里面喝着茶水，但是依旧没有发现，莫怀君其实一直在竭力压制着心里面的酸楚。
很快船就停靠在了商州边境的岸边，莫怀君觉得一路上时间过得异常的快，以前还从未如此觉得。
他停顿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拿起了边上的油纸伞打开送司宁走到了岸上，如银针般的细雨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师父，就送到这里吧，我一个人回青阳城就可以了。”司宁叫停了莫怀君，她觉得莫怀君眼睛不方便，加上他和少叔扶生本来关系又不好，所以司宁还是想莫怀君安安全全的回去，也不想再麻烦他了。
莫怀君只是点了点头，他替司宁撑着伞，伞全部往司宁那边靠着，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的头发都打湿了。
“好，以后你若是想师父了，随时都可以回商州来找我。”莫怀君还是带着那笑容，只是看起来异常愁苦。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帛纸递给了司宁，缓缓道：“这个是安全到商州的水路图，你以后要是来找师父，就不用走那些有迷障的路了。司宁你要答应师父，回去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受了委屈还有师父替你撑腰呢，可知道？”
司宁早已哽咽了起来，她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柔声道：“知道了师父，师父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回商州来看师父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莫怀君抬头将泪水倒灌进了眼睛里面，忍着早已到嗓子眼的悲痛将伞递给了司宁。
司宁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嘱咐莫怀君赶紧回船上去，但是莫怀君只是摆手示意司宁快回去。
随后司宁的背影渐渐远离着莫怀君，小雨淅淅沥沥模糊了司宁的背影，莫怀君就那样站在雨中看着司宁，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了下来。他知道司宁可能没机会再出来了，他了解少叔扶生的为人，失而复得就一定不会让司宁乱跑了，因为他也害怕。
莫怀君也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告别了，他的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了以往的回忆。
记得司宁第一次去碧水竹轩的时候，他就对司宁印象很深了，过后又一次次的相聚，都让莫怀君感受到了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温暖。
“司宁，我爱你……我从未与你讲过我眼睛其实早就恢复了，只是在这那一刻我是懦弱自私的，因为我害怕你会更快离我而去，所以一直瞒着你。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我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是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现在眼睛看到了……却要硬生生看着你离我而去，上天到底是恩赐我还是折磨我呢……”
到最后，怕终是庄周梦了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