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梦第章 记忆第章 实验体 (3)
“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我需要军方高层的答复。”谢荥道。
1号没吭声，显然这事不是他能做出决定的。虽然谢荥能够主动配合最好不过，但如果他一定要拒绝，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可以采用……
“旧社会主义的狂热分子？不该是颜述的忠实拥趸？可信吗？”6号将最后三个字的尾音咬得极重。
“谢荥博士曾经是颜述博士的拥趸，所以有room one的权限。这里的情况就是他透露给我们的。”3号显然不赞同6号的看法，开口道，“顺便说一下我也是。”
也是？是什么？颜述博士的拥趸？
大抵是队友之间相互拆台太伤感情，6号不吭声了。
被四足仿生机器人驮着走近的谢荥此刻神情有些哀伤，他像是在解释自己出卖颜述的动机，在1号身边喃喃低语。
“颜述博士的新计划太疯狂了，他想毁掉这里所有人，确切的说是毁掉整个新世界！他认为这个世界疯了、无药可救了，但真正疯了的是那个人！是他自己！只有疯子才会想出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
说到这里，谢荥忽然提高了声音。
“世界是属于全人类的，不论我是为了我的家人还是光辉共同体，我们都必须阻止他。这也是我和你们作为人联公民的崇高使命和责任，为了……”
谢荥没有说出来，但每一个人联公民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们出生后学会的第一句话——
为了全人类！
为了全人类，这是所有人类生而为人的行动力源泉，同时也是所有人类最崇高的理想和目标。
“抱歉。”6号嘶声道。
谢荥缓缓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1号。此刻他急需的不是一名普通人联士兵的道歉，而是来自军方高层的承诺。
“军方同意你的请求。”1号说，“你的儿子和儿媳拒绝向人联旗帜宣誓，但他们同意将你的孙女熊淇蕊交由人联照料看护，所有经费由第四区军事驻地一力担负。”
就在谢荥刚刚说话的时候，1号完成了和军部上层的沟通。
“谢谢。”闻言，谢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连语气都变得平和起来，“我这个人比较怕痛，就不要用你们的工具了。room one实验室外面还有一圈是基因操纵中心，可以利用这里的设备提取我的生物识别代码，生成伪装程序发送到接收器上，半小时内有效。”
“可以。”1号点了点头。
在不影响任务进度的情况下，1号还是很愿意给予同为人类的谢荥博士一些人道主义关怀的。
但这让颜叙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作为曾经被绑在军方的老式机器上一遍又一遍抽取生物识别代码的对象，颜叙很清楚谢荥所说的那种痛苦。
从人身上剥离生物识别代码这种手术，本身就是不存在于人类医学史上的禁忌之术。
它隐藏在人联旗帜下的阴影当中，既没有操作规范，也不受法律保护，是真正的黑色地带里的残酷手段。
由于注射神经麻醉剂、昏迷或者死亡都会影响到识别代码的读取效果，所以被施行生物识别代码剥离手术的人整个过程当中意识都必须是清醒着的。
所以在没有时间、精力和手段洗脑的情况下，参与者自愿与否，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开始时，这门技术还是一次性的。
把活生生的人像水果蔬菜丢进榨汁机里一样，丢进特殊的生物活性物质提取器里进行活性物质提取。
榨汁机榨着榨着，果汁就出来了，固体的水果蔬菜没了。
提取器把人榨着榨着，生物识别代码就被榨出来，但完整的人也凑不出来了。
颜述第四高等实验大厦当然不会有生物活性物质提取装置这种反人道的东西，谢荥说的设备是指开发中的特殊生物舱，没有正式名，只有项目编号。
当然，这台“九一”机也不是什么好货，它集成了不同的生物舱的各项功能，其中一项功能就是克隆体躺进机器后，身体会被粒子化。
在这个过程中这台特殊的生物舱会收集你的所有信息，并编辑成文档报告发送在你的指的邮箱里。
后来为了不让宝贵的实验体死掉，他们实现了重大突破——
把这项技术变得可持续循环。
手术操纵方法是用尖锐的穿刺针逐层穿透皮肤至蛛网膜下腔，再一点点汲取去里面的脑脊髓液。
同样因为使用麻醉药会影响生物识别的效果，所有就不麻醉，直接上。
整个过程像是被刀割被火烫，更像是被万千只蚂蚁啃食血肉，难受得令人恨不能原地去世，可偏偏又不会去世。
于是她只能一次一次的清晰地忍受着这这痛苦的折磨。
感觉到颜叙的惊恐和不安，披着粉红小熊外套的alpha暂停了音像资料的播放，它轻轻拽紧她颤抖的手。
“没关系。”颜叙说。
“当年七岁的我尚且可以面不改色地从这种折磨当中挺过来，现在的我又怎么可能被区区回忆给击垮？”
颜叙轻声说完，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小熊柔软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继续吧。”
“alpha，不要总学人类叹气。”
“……”
颜叙看着6号双手托着枪，小心翼翼地跟谢荥身后走着，同时扫视四周。
走廊两边墙壁是像矩阵般陈列的生物培养皿，里面封着的人类胚胎和各种奇特的未知生命体。
6号倒吸了口气，感慨道：“真是活见鬼了！上面不是说第四实验大厦的主要研究领域是人体脑科学吗？这是主要研究人体，顺带研究脑科学吧！”
谢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笑。
颜叙知道他在笑什么，因为6号这句话她最早听到就是谢荥自己说出来的。
当时她就躺在颜述的休眠舱里，而谢荥还是个发量浓密的年轻小伙子。
虽然不清楚休眠舱里的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外界的情况，可她就是知道。
谢荥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巨大的环形舱室，房间的中央是一个足以承载一名成年人身体的生物舱，舱室的四周堆满了各种仪器和生化试剂。
他通过身份验证启动系统后，就将id卡扔给了3号，而自己则默默躺进了生物舱里。
随着舱门合上、封紧，在场所有的人联士兵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手臂抬起，在心脏前轻轻握拳，敬以军礼。
“谢荥博士，感谢您为人类事业作出的伟大牺牲。”
他们声音洪亮，久久回荡在空气中。
颜叙感觉得到，那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对谢荥博士的死亡致以崇高的敬意。
但颜叙感到了悲哀，她突然有点理解颜述了，他们是真的病了。
颜叙想不明白。
明明同为人类，为什么会将同胞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
“alpha，快进吧。”颜叙说。
后面的剧情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拿到伪造的生物识别代码后，这群人进入了room one实验室，看到了蜷缩在生物舱里的小颜叙。
然后他们为了防止小颜叙在回基地的中途挣扎影响到任务执行，于是就给她注射了一针麻醉剂。
再然后，room one实验室就被引爆了。
尘归尘，土归土。
所有人联需要的、不需要的资料和秘密都消失在了这片火海当中。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则在经历了反复的盘问和洗脑后，发生在颜述第四高等实验大厦里的那些令人痛苦的难过的事情，他们都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