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想绕过注定的牵绊
醒来的瞬间，意识从充斥迷茫和悲伤的梦境中缓缓升起，眼睛微微睁开，映入视线的天花板，仿佛一面洁白的布幔，轻轻柔柔，却让她觉得窒息。
大口大口的呼吸声惊醒了坐在病床边的焉佳冀，他恍惚的清醒过来，起身去看，却被对方的模样吓到，又是按铃又是紧张的手脚忙乱。
医生、护士陆陆续续的进来又出去，他攥着手，突然想起了曾经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样子，那时候的霍娇嚣张地总是让他觉得头疼。
可现在这个人就像是被牵绊住的木偶，一举一动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再也见不到一丝丝的朝气。
得到只是短暂惊厥的诊断，焉佳冀还是不敢放下心神，他尽量放缓了脚步，倒了一杯白开水，想要递过去，却又千般犹豫的收回。
却在半路，被一双纤细的手指轻轻接住。
拇指相碰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松开，瞧见了那双干净的有些呆滞的眼睛，嘴唇张开又合上，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娇慢半晌地看了他一眼，又乖巧地去喝那杯水。
本来是最让人觉得欣慰的动作，可下一刻，杯子被完全倾斜，苍白的唇张到最大，像是想把全部都塞进去，却还是漏了很多。
“霍娇！”
虽然焉佳冀顺利的抢过了杯子，可还是有大半杯的水冲到嗓子眼，剧烈的咳嗽带起满脸晕红。
害怕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杯子被直接扔在了地上，碎成几片。
而他也抽出一只手紧紧扣住了她的两只手，又用另一只手去拍人的后背，想要让她缓过来。
“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话像是在安慰别人，却更像是安慰自己。
而原本剧烈抖动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细长的指甲像报复一般，深深陷入他的皮肤。
可即便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没能伤到他。
而这个事实霍娇也发现了，她变得脆弱更敏感，身体的虚弱就像是一个子弹，射进了本就薄如蝉翼的心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被恐惧的氛围笼罩。
“滚！”
“你滚！”
她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绝望和仇恨，几近崩溃。
焉佳冀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皮肤上，他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指关节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乖，乖一点，好不好？”
可是这带着哄意的话，却起了反作用。
霍娇是清醒的，甚至可以说是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对方越是对她温柔极尽，便就是越触及她最后的防线。
而这个防线是自从那些苦难之后，她便发誓再也不能放下的。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了焉佳冀的手臂上，霍娇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祈求。
“我求你了，求你，你走，走，好不好？ ”
“我们从始至终就没关系，你为什么要缠着我，我是救过你还是杀过你，你的感激你的仇怨，可不可以等下一世再报。”
“我真的累了，我累了，所以你帮帮我，就这一次，好不好？”
因为哭腔而口齿不清的话，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砸到了焉佳冀的心上。
他怔了片刻，突然将人制的越紧，双手像是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嘴唇极力压抑着发抖，略带干涩的声线很不稳。
“累了，就睡会儿，我看着你。”
听到这一句话的霍娇，只觉得他执迷不悟，可是因为过于激动，她已经再也没了发疯的力气。
焉佳冀把她仔细的放在床上，小心的拉上被子，像是对待什么家中稀世的宝贝，可其实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或许是意识到这个人的执拗，霍娇突然失去了反抗的心思。
在她的视角除了窗明几净，唯一能看见的也只有他，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人。
刨去那一巴掌的滤镜，其实他长得很不错，最能抓住人心神的就是那双饱含许多的眼睛。
尤其是在戏里，不由自主便会抓住你的心神。
之前她总告诉是自己，是她压了人一头，每一场的胜利者都是她。
可实际上在入戏的那一刻，她已经体会到了魏鸯的心，那种复杂的几乎怎么都说不清的东西。
魏鸯和萧欲晚的最开始，好像就是现实版的她和焉佳冀。都互相看不起对方，可是因为有些不自在的东西离不开对方。
只是不同于他们很晚很晚才明白，霍娇因为人生经历的问题，心里敏感所以早就有了答案。
他身上有她渴望的东西。
从她最开始违背自己一贯的冷漠，因为一个巴掌去逗他就已经不对了，她可以忍很多次，忍很多人，却唯独忍不了他。
而焉佳冀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人，两个人的视线再度交汇，却都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他的手还牵着她的手臂，尽管意识到了，也依旧贪婪的没有松开。
夜晚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个人，还是两个沉默的人。
放下所有外部的干扰，焉佳冀像是福至心灵般，找到了白日杨珍给他的两个问题的答案。
“还没有关系，但一定会有关系。”
“不是一个人有意思，是互相有意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就是开始的那一巴掌。
这就像是她们两个注定的宿命，魏鸯和萧欲晚就像是他们两个在照镜子。
魏鸯对萧欲晚的感情是什么呢？
其实也说不准吧，总是吵嘴，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还是不舍得他失意落魄。
萧欲晚对魏鸯呢？
觉得误会了她，所以愧疚，但真的是愧疚足以支撑他克服封建时代的一切，去给她一个完整的自己吗？
他们是从上书房便一同长大的，因为年长几岁所以总是想管束这个表妹，因为对方做的缺德事，恨急了去告状，因为对方脾气太暴躁，所以下意识的理想型总是故意绕开她。
可是绕来绕去，谁也不想绕过那注定的牵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