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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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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我就是旁边红旗一中的学生,我一定会给你钱的!我现在比较着急。”

    席天意做着保证,目光恳求。

    老板犹疑地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遍,见他长得乖巧穿着也规矩,拿出一个本子和笔,“叫什么名字?”

    “席天意。”

    “哪个班的?”

    “高一三班。”

    “班主任叫什么?”

    “杜雨婷。”

    药店老板在本子上把信息记好,最后问:“什么时候结钱?”

    席天意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我去银行取钱,明天就还您。”

    老板抬头看他,“我瞅着你挺有礼貌的,就是有点儿面生,你可别骗我啊,我这店里有监控。”

    “谢谢老板!我明天一定来!”

    走出药店,席天意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从来没有赊过账,今天也是人生第一遭了。

    涨红的脸逐渐降温,回到学校,门口的老伯伯招呼他:“买完药了?”

    席天意心里咯噔一下,“我在药店吃过药了,老板帮我弄了热水。”

    “这样啊——”

    听着对方略显遗憾的语气,席天意忙不迭加快脚步,“伯伯,我先回教室上课啦!”

    一个谎言果然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席天意这样想的时候,正在被物理老师盘问袋子里的药的用处。

    物理老师是个有些古板的老头,在他的课堂上不允许迟到早退,就连上厕所时间久了也会被罚站。

    席天意先前从张安宇口中听说过这位物理老师的脾性,上个星期他报道得比较晚,那周已经没有物理课,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位古板的物理老师碰面。

    请假条需要一式两份,一份交给看门的伯伯,一份放在教室,交给老师查看。

    上了年纪的物理老师皱着眉头,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请假条一行一行仔细辨认,“请假条上说,你胃疼去买药?”

    分明已经不是真正十六岁的高中生,可席天意居然无端的因为盘问紧张起来。

    他喉口微微吞咽,“嗯。”

    “来,让我看看你买的药。”

    手提袋里,赫然放着消炎药和碘伏,物理老师眼皮子一挑,“你不是胃疼吗?”

    席天意嘴角微抿,“我从小就很容易平地摔,所以经常要买这些备用。”

    “娇气,”物理老师点评道,“进去吧。”

    娇气二字放在一个男生身上总是难堪的,席天意脚步飞快回到座位,张安宇稍稍偏头,小声对他说:“你真倒霉!”

    老师眼尖地看过来,拔高了嗓音:“张安宇!谁准你上课交头接耳,站起来听课!”

    “啊——”张安宇拖长了尾音,不情愿地站起身。

    席天意侧头看向蔺时,在这个老师的课堂上就连蔺时坐得端端正正,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笑容,恰巧蔺时看过来,皱紧的眉尽显不耐。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张安宇坐下来,揉着发酸的腿抱怨道:“我也倒霉,这老头怎么这么狠,居然让我站到下课。”

    他天生乐天派,很快忘了这码事,扭过头好奇问:“天意,你请假到底去哪儿玩儿了?”

    “买药。”

    “真买药啊?”

    席天意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是啊。”

    张安宇泄气般吐出一口气,“你真老实,我们请病假都是出去上网的,所以这老头才查得这么严。”

    说到这里,他又满眼兴味,“下次带你一起去。”

    陈吉安也转了个身子参与讨论,“你少带坏席天意,人家可不是逃课上网吧的人。”

    两个人吵吵嚷嚷拌着嘴,席天意从课桌里掏出买来的药,搬着自己的凳子放在蔺时座位旁边坐下。

    他动作很轻柔,凳子放在地上的摩擦声小得几乎听不见。

    蔺时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手指轻捻,“有事?”

    席天意的目光落在他左手臂上,声音干脆利落,“伸左手。”

    他完全无视蔺时的冷酷,让蔺时有些恼了,“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左手。”席天意声调稍稍拔高。

    蔺时瞪着席天意,半晌,泄气地把左手递过去。

    席天意葱白的手握住蔺时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长袖撩上去,露出因为打架摩擦出血的手肘。

    血流的不多,但伤口处混着灰尘,看起来十分吓人,席天意忍不住蹙眉,神色认真地打开碘伏,用棉签蘸了一下,轻轻地在蔺时伤口处擦拭。

    他动作轻柔,让蔺时觉得有些痒,缩了缩手。

    席天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杏眼笑的时候温柔得要命,不笑竟然严肃得让人害怕。

    蔺时生平没在谁面前乖得像只兔子过,这回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处理完伤口,席天意用纱布小心翼翼包扎好,然后将消炎药递给他,叮嘱道:“一天三次,一次两片。”

    “谢——”

    恰巧上课铃响,蔺时把没说完的话憋回肚子里。

    三千字检查想要在一天之内的写完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习课上,蔺时奋笔疾书。

    第二天的课间操结束后,学生们喘着气排队站在操场上,杜雨婷作为年级主任兼三班班主任,并没有给两个打架的学生留面子,点名批评,最后说道:“下面有请高一三班的蔺时,和高一六班的应家邵,上来念自己写的检查。”

    蔺时手里拿着三页纸,挺直了脊梁走上去。

    话筒被他握在手里,蔺时缓缓开口——

    “对于这次我犯下的错误,我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我上学路上也反思,上课也反思,下课也反思,上厕所都在反思,放学也反思,睡觉也反思,喝水也反思,吃饭也反思,经过我不停地反思,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

    我不应该在学校打架,不仅是学校,在家里也不能打架,在上学路上也不能打架,上课也不能打架,下课也不能打架,上厕所也不能打架,放学也不能打架,打架是不对的,我不应该打架,你们也不应该打架,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建筑工人,老师,校长,饭店老板,网吧老板,药店老板,所有人都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打架。”

    学生们哄然大笑。

    而蔺时的检查还在持续念下去,他接下来例举了打架会给人带来的危害,以及会给什么人带来影响等等一系列水字数文字。

    最后的结尾铿锵有力,“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打架!否则你们就会像我一样站在这里念自己写的检查!”

    老师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去那边站着!”

    蔺时撇撇嘴站过去,下一个上场的是应家邵。

    比起蔺时厚厚的三页纸,应家邵的检查显得敷衍很多,一张纸写了半页。

    他开场轻咳两声,“这次我虽然写了检查,但我并不觉得是我的问题,我输给了老师,但我没输给蔺时。”

    蔺时瞥他一眼,理都懒得理。

    两份检查写得不分伯仲,被老师罚站在国旗下,应家邵阴沉的目光看着蔺时,“要不是你昨天故意找茬,我也不用写检查还要在这里罚站。”

    蔺时似乎对于罚站的结果没有什么不满,他漫不经心道:“我故意找什么茬了?不是你先动手吗?”

    应家邵气得要死,“你心知肚明!你到底图什么?”

    蔺时的视线在高一三班的队伍中扫过,最终落在纤瘦白皙的席天意身上,嘴角咧了咧,心情愉悦,“管得着吗你!”

    “蔺时!你他妈是不是又找打?”

    “动手试试?”

    “你他妈的!”

    杜雨婷黑着脸瞪他们,两个人终于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中午放学,蔺时提起书包,忽然听见席天意喊他,“蔺时,你等等!”

    他停下脚步,嘴上却说:“你烦不烦?又要干嘛?”

    席天意抱着纱布和药小心翼翼放在他课桌上,“换药。”

    蔺时坐回座位,老老实实伸出左胳膊给他。

    看着神色认真的席天意,蔺时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报警,你不害怕吗?”

    光头发来短信说刘旭他们几个人抢劫被拘留,短时间内出不来。正好碰上应家邵来找席天意,稍加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席天意正在帮蔺时缠纱布,嘴角噙着笑容,语气平淡:“不然呢?养他们一辈子吗?”

    蔺时觉得这人有点天真,没忍住笑出声,忽然凑近了他的脸,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席天意的眼睛因为紧张习惯性闭起来。

    “你闭眼睛干嘛?”蔺时似笑非笑。

    席天意霎时睁开眼,脸色爆红,“我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男生白嫩的脸上飘着红云,由于紧张,嘴唇轻轻颤着,蔺时看着他,感觉似乎有只羽毛在他心尖上轻轻挠,痒得人浑身紧绷。

    他喉口微动,忽然往后撤开,说回正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打算怎么办?”

    席天意红着脸别开眼,“他们做错了事,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法律会衡量他们的罪。”

    蔺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略带嘲讽,“你信因果报应?”

    “我信!”席天意忽然认真地看着他,“蔺时,也请你相信,相信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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