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蔺时这个名字让面前的几个人瞬间变了脸色，对席天意的假意客气都不再伪装。
刘旭揪着席天意的衣领，“你跟蔺时是什么关系？朋友？”
席天意绷着下巴，面前这些人对他而言只是求财，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蔺时不同，他们很显然和蔺时有过节，他不能给蔺时带来麻烦。
他嘴唇微动：“只是同学。”
“只是同学会给你打电话吗？”刘旭显然不相信，他按下接听键，众目睽睽下打开扩音。
手机里传来蔺时的声音：“你在哪儿？找到回学校的路了吗？”
刘旭咧嘴笑了，“蔺时，你丫不是能躲吗？怎么还自己打电话送上门来了？”
电话那端明显顿住，沉默了片刻。
随后蔺时的语气变得冷硬，“你怎么会和席天意在一块儿？你想干什么？”
“席天意？”刘旭默念一句，抬眸看向席天意，恍然大悟一般拖长了尾音，“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啊。”
在席天意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名字被传遍了整个学校包括周边。
其余人开始议论——
“听说是从乌城来的，怪不得这么有钱。”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倒确实不像本地人。”
“那咱们不是赚到了吗？收这么个小弟以后衣食无忧了啊。”
说话声并不小，清晰的传达到电话那端蔺时的耳中。
这伙人平日里欺负学生以收“保护费”的名义抢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蔺时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面色铁青着向杜越比划着手势，告诉他自己有事要先走。
现在距离下班只剩下一个小时，店里现在没有来客人也不忙，杜越摆摆手让他走。
刚出店门，刘旭威胁的话已经出口。
“蔺时，你现在来城南旧房区，不然我就把这个细皮嫩肉的席天意同学揍一顿，你觉得怎么样？”
蔺时匆忙的脚步僵住，他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突出冷淡的一句话：“你揍他关我屁事。”
刘旭咬着牙，真他妈的软硬不吃。
他心里有气想要发泄，盯着席天意的眼神让人恶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他挂断电话。
席天意抬眸看着他，这个人性格阴晴不定，情绪喜怒无常，上一秒还在跟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撸起袖子揍人，根本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对蔺时的恨意达到峰值，哪怕蔺时已经表现得对席天意完全不在乎，刘旭还是不想放过他。
刘旭迅速伸手抓住席天意的肩膀，五指用力捏得很紧。
席天意吃痛，皱紧了眉。
他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一定逃不过一顿毒打。
刘旭还在跟他说话，“我还真挺喜欢你的，我这群小弟一个比一个穷，你有钱长得还好看，可惜你偏偏认识蔺时，这让旭哥我很晦气，哥得给你去去晦气，你别怪哥。”
只要席天意还在红旗一中一天，他就逃不过这里的地头蛇。
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小子再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听他们哥几个的。
刘旭完全没有顾虑，他抬起拳头正要落下，席天意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入他耳畔，“我劝你别这么做。”
他冷静地看着刘旭的眼睛，“旭哥，有钱人都有个通病，怕死。”
刘旭微微皱眉，没有理解。
席天意扒拉出自己脖子里的项链，指着吊坠跟他说：“我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学，我爸妈怎么可能放心，他们在这里装了监控，什么都看得到，单单只是孝敬大哥几个钱当然没什么事，可我要是挨打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怕我爸妈不肯罢休，监控记录都在家里的电脑上，你们也销毁不了不是吗？这些东西如果交给警方，恐怕得蹲几年。”
这辈子除了和蔺时结婚时宣誓，蔺时亲手写了那么长一段誓言让他读，他就再也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他下巴紧绷，镇定地看着刘旭。
刘旭的手顿住，拳头始终没有落下去。
他们平时吓唬吓唬人还行，每次抢劫也是挑那种软柿子下手，拘留过最长也就十五天，他们毕竟年纪不大，对于坐牢这样的事心存畏惧。
席天意的话让很多人慌了神，他们指着席天意吵吵嚷嚷，“你小子使诈！你有监控怎么不早说！”
“完了，我要是坐牢了我妈一定会打死我的。”
“真晦气！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病啊！还他妈浑身带监控！”
刘旭被吵得心烦意乱，黑着脸大吼一声：“都闭嘴！”
他转而盯着席天意的眼睛，试图找到他撒谎的证据，“你小子不会是唬我的吧？”
席天意天生笑眼，常年又是一副含着淡笑的脸，是真是假很难分辨，他抿着唇，神态自然，“现在他们也看得见，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准备报警了。”
他太镇定，反倒让刘旭慌了神，不甘心地带着一群小弟悻悻离开。
周围安静下来，天色已经渐黑，席天意摸着空荡荡的胃，看着被洗劫一空的钱包，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
刘旭还是慌了，如果他够冷静的话就会想到，只要他用席天意的手机打电话给他的爸妈，就能确认他是不是在撒谎。
这些人没什么人性也没有良心，很难想象他们其实都年岁不大。
席天意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起身朝外面走去，一道凌乱的脚步朝他奔来。
他看着满头热汗大喘气的蔺时，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蔺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向自己身侧，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张望着，“他们人呢？”
他说话时气息不稳，看得出来一路上焦急得甚至没有喘口气。
席天意垂着头，眸子紧紧盯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他们走了。”
蔺时回过头来，在席天意身上打量着，“打你哪儿了？”
“没打我。”
他不信，扶着席天意的肩把他转了个方向，在他后背上检查，这天席天意穿了一件很宽松的白色卫衣，蔺时检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触到他的腰，席天意怕痒，缩了缩脖子，没躲。
他身上确实没有挨打的痕迹，蔺时松了一口气，“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连累到别人。”
席天意冲他摇摇头，“我没误会。”
蔺时怀疑的目光扫向他的脸，席天意强调，“我真没误会，今天不管他们用谁威胁你，我知道你都会来的。”
他们才认识一个星期，席天意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仅仅一个星期就能让蔺时对他有好感到为他涉险。
席天意说得这么肯定，反倒让蔺时怀疑自己了，他垂下眸问自己，今天要是别人，他会来吗？
蔺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放屁！他又不是圣父！别人被抓关他屁事！
他盯着席天意好看的脸，忽然后退一步，“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说罢不等席天意有所反应，转身快步离开，身后，男生委婉的请求听着很可怜，“蔺时，我的钱都被抢走了，我很饿，你能请我吃顿饭吗？我会还你的。”
席天意望着蔺时的背影，没有抱太大希望。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得昏暗，席天意听见蔺时说：“吃馄饨行吗？”
他笑着跟上蔺时的脚步，“可以要大碗吗？”
馄饨店很简陋，只在路边搭了一个棚，油烟把棚上的油纸布熏得盖了一层厚厚的油，蔺时走进去，目光在席天意干干净净的白球鞋上看了一眼，熟稔地跟老板说：“老板，一碗大份馄饨，外面支个桌子吧，我们在外面吃。”
“阿明！外面支个桌子！”
桌子支好，蔺时和席天意面对面坐下，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碗馄饨端上来，放在桌子正中央，蔺时把碗推向席天意，“你怎么遇见他们的？”
席天意吹了吹有些烫的馄饨，“我坐公交车回学校，他们也在车上。”
他吹馄饨的时候双颊鼓鼓的，皮肤又白，像个包子，蔺时别开眼，“以后看见他们绕着走，今儿的事儿我跟你道歉，如果不是我那通电话打的时机不对，你也不会被他们为难。”
“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你又不知道，而且是我先跟你求助怎么从机场回学校的，你也是好心。”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蔺时看着即便饿到这个程度也依然吃相优雅的席天意微垂眼睫，“凭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到底发生什么？”
席天意小口咀嚼馄饨，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我跟他们说我脖子上的项链被我爸妈装了监控，他们可能会报警。”
蔺时脸色一变，伸出手遮挡。
席天意垂着头吃馄饨，没有抬头，“我骗他们的，他们居然信了。”
蔺时迅速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盯着桌子边缘，“是够蠢的，这种事情也信。”
“不过我妈真想这么做来着，被我强硬拒绝了。”
“”
蔺时抓起桌子上的钥匙，脸色不怎么好看，“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差点挨打是因为我，这顿馄饨当我跟你赔罪，咱俩扯平了。”
他起身要走，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响声，席天意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挽留，“那明天见。”
蔺时看着他，眼眸深深。
席天意冲他弯起嘴角笑，“你不要逃课，我明天也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