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稳住我们能赢（一）
第二天清晨，厉晓茹在饥肠辘辘中醒来。睁眼，闭眼。再睁眼，闭眼。如此循环往复了好些次，她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看来上苍太忙，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大哥，咱们做完这一笔生意就不再做了好不好？”
窗户边的柴堆上坐着老七和络腮胡子老大。“怎么说？”
络腮胡子看着粗鄙，声音却还算温柔，看得出来，他对这位七弟很是爱护。“我们七兄弟是因为村里闹饥荒才流离失所的，刚开始做这等勾当也是生活所逼。可现在我们已经存了不少钱了，六位哥哥年纪也都不小了，该找个敌方落脚，找份正当的工作成家了。”
络腮胡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掂量老七的建议。半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哥，你怎么什么都听老七的。他就是心软，其实懂个屁！这叫那……什么……妇人之仁！如今这世道，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做这事的。”
不远处坐着的老六仰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朝络腮胡子喊道。“我还没说你呢，昨天差点闹出人命来，再有下次我把你腿打断！”
络腮胡子随手抓起一根木头朝老六掷去，话说得不狠，手上的力气却用了有几成。老六身手敏捷地跳了起来，但还是被木头打到了膝盖，痛得抱着鞋子单脚跳了好几步。“你懂什么，咱们这七兄弟里就老七读过书。他虽然年纪最小，说的话却是在理的。他说的对，咱们这生计虽然来钱快，但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可是要被枪毙的。再说，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干这个。咱们总得成家的，将来怎么跟老婆孩子解释？还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做这个？”
络腮胡子没搭理他，接着说道。他这个大哥还是很有权威的，他一说完，其他几个兄弟都点头附和，就连老六也低头沉思了起来。提到老婆孩子，他也有些动容了吧。厉晓茹佯装闭目养神，心下却思忖着，这七兄弟除了老六比较暴躁，其他六人倒不像是弑杀残暴之人。不过，他们刚刚有说到枪毙。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枪毙能是说判决就判决的吗？她好像还没有听说过因贩卖人口被判处死刑的吧？再联系起这些人的装束，厉晓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好不真实，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本应该出现在电视剧里一样。对，就是这种感觉，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看一部富有某种年代感的电视剧！难道这真是个剧组？厉晓茹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屋子里没有摄像机，没有灯光，而且她身上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不是特殊化妆效果。柴堆那边，几个兄弟又开始说着什么，听那语气，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厉晓茹中止了头脑风暴，凝神听去。“老六，黑牙他们什么时候来？”
络腮胡子问道。“说是今天下午，具体时间没说。你也知道，黑牙这个人做事很谨慎的。让他进到这山里来，他还不得先把这山四周都勘查一遍？”
“干咱们这行当的，刀口舔血，谨慎点好。老六，你出去告诉你二哥、三哥，千万别放松警惕。”
络腮胡子嘱咐着，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大哥，你这也太小心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在这交货，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再说了，这山是咱们的地盘，没有人会比咱们更熟悉这四周的地形。”
老六皱着眉头不甚在意道。“让你去就去，啰啰嗦嗦的！”
络腮胡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有些不悦地打断了老六的话。“是。”
老六似乎被训斥惯了，悻悻地努了努嘴，转身向外走去。厉晓茹的心里却越发着急起来。他们越小心谨慎，她们逃走的几率就越小啊。那个黑牙应该也是个人贩子，这七兄弟负责抓人，黑牙负责贩卖。可不管怎么样，黑牙一定不比眼前的七兄弟更容易对付。出了这山进了人口市场，那些人会更加谨慎，那她们顺利逃脱的几率就更小了。厉晓茹权衡再三，还是觉得眼下她是最有可能脱身的。因为身受重伤，人贩子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到底还是年轻好啊，昨天还九死一生呢，只是睡了一觉，她又感觉身上有点力气了。跑不了多快，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虽然这七兄弟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可她这么一个娇小的人，想要在这山里找个地方藏住而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虽然厉晓茹的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但只要有可能，总还是要试试的。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好！只是，怎么样才能走出这个屋子呢？出不了这屋子，想什么逃跑之策都白搭啊！厉晓茹再次环顾着整个屋子，除了门便只有前面两扇窗，窗边门前都有人守着。简直就是密不透风啊！屋顶上倒是有几个洞，无奈屋顶太高，她又没有轻功。再看那火堆，明显燃了一晚上，看来昨晚一整夜都有人守着，想要钻空子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厉晓茹这个人有个习惯，心里越是着急，表面就越发平静。她是做商业谈判的，表情管理是必修课程。就算她心里明知没有什么胜算，也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这时，一个姑娘突然开始用后脑勺撞墙，声音不太响，应该只是想引起注意。老七走了过去，解开了她嘴上的布条。“我……我想去茅房。”
那姑娘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道。茅房？这个词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呢？茅房，不就是厕所、洗手间？这年头还有人用茅房这个词？这姑娘真逗！“这位大哥，我……真的憋不住了，你行行好，我保证不会乱走的。”
“这……”老七回过头去看络腮胡子。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老七这才朝那姑娘点头道：“好吧，你跟我来。”
“等一下。”
老六却出手拦住了他们。“六哥，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姑娘脸红的样子还挺好看的。这样吧，我送她去茅房吧。”
老六语气轻佻，目光流连在那姑娘粉嫩的脸和白皙的脖子之间。“我，我，我想我还可以忍忍……不用去茅房了……”那姑娘岂会没有看出老六目光里流露出的龌龊心思，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地退回到了墙角边。“老六，消停点，这一次黑牙说了，他们要的是处女。咱们这一次赚的钱多，做完这一单就可以收手了。等咱们找到落脚之处，大哥一定帮你们几个找到好女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