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刀
看着掠过天空的飞鸟,众人心中一紧,像被一只魔爪猛然攥住了心脏,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从那登山的石阶之上,不断传来阵阵“刺啦刺啦”的声响,聚集在广场上的千名弟子都不由自主的转身,看向了那石阶的方向。
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仿佛已经多年不曾洗过,接下来是一张满是灰尘的脸,眼神平静而决然。
然后是那身残破到乞丐都不会穿的衣服,还有那双已经开裂的布鞋,但是在他的身后背着一柄长长的铁刀,通体漆黑仿佛铁板一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柄刀很长,致使少年在慢慢前行的时候,刀尖会拖在地面上,“刺啦刺啦”的响着,那柄刀又很锋利,因为就连如此坚硬的青石地面,也无法阻挡它片刻的前行。
所以在少年经过的路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刀痕,从这峰顶一直延伸到了山下,又或是从山下一直延伸到这峰顶,又像这道刀痕是来自那冰冷恐怖的修罗地狱!
“为何屠杀韩家满门?!”
那个背刀的少年开口了,眼中爆发出一抹凶光,如同嗜血的野兽,死死盯着道台之上的两位老人。
盘坐地上的千名弟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拔出身后的长剑,看着那个胆敢对他们师祖如此说话的少年面露杀机。
“因为他们该杀!”老人看着座下的少年居高临下的说道。
“好!那么你们就该死!”韩川看着座上的老人冷冷的回道。
下一刻,笼罩在静雨山上的云层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竟然不断的收缩、凝聚,形成了一把横断天地的大刀!
那是一柄天刀!!
两位老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此刻他们脸上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多年不曾见过恐惧,因为那种力量是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摸到的,他们没有那种资格!
那是传说中的天人境!
天地轰鸣,横断天地的巨刀轰然坠落,带着无上威势,犹如苍穹之上劈下的万丈神雷!
其中一位老祖衣衫震荡,一柄散发着耀眼紫光的宝剑从他袖中飞出,横于头顶之上喷涌出千米剑光,丹田内的金丹爆发出恐怖的力量,顺着举起的双手不断朝着剑中涌去。
剑鸣啸天,剑光大盛,在这峰顶犹如一轮刚刚升起的朝阳!
可就在下一刻,那柄天刀轰然坠落,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斩断了那朝阳,斩断了那位老祖的身体,也斩断了这千丈高的静雨山!
只是一刀,那犹如神明的静雨山老祖,连同千丈高山被人一分为二!
“受谁指使?”韩川歪头看向了另一位老人。
刚刚那一刀的恐怖已经侵蚀了他的内心,这是百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死亡,能走到今天不易,所以他害怕了。
“是秦帝!是秦帝让我们这么做的、、不能怪、、”
老祖的话还没有说完,“铮”的一声刀鸣贯穿苍穹,一抹漆黑的刀光随着韩川横切的右手划过天际。
此刻那老人竟变成了衡量这天地的尺子,因为以他的肩膀为界,身后的那些事物,不管是人还是树,是山还是天,都被那抹刀光横切而断!
在那刀光飞出之时,韩川已经转身朝着山下走去,“刺啦刺啦”此时这阵阵铁刀划过石板的声音,仿佛成为了天底下最可怕的声音,那石台上的千人不管是弟子还是长老,都站在原地没人敢踏出一步!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那位少年从始至终竟然连背后的铁刀都不曾拔出!
这是韩川十六年来第一次杀人,这让他压抑了多年的复仇之火开始疯狂侵蚀他的神魂,那位老祖报出的名字足以震惊天下人,但此刻韩川的心冰冷而又平静。
不管是谁,杀他父母者都要死!
刀痕开始向着汉阳帝城蔓延而去,直到韩川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大人,不是年龄,而是身份!
他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便是当代剑阁的阁主赵无涯!
在这归元大陆上,能让他出手之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你要去哪?”
赵无涯负手而立,挡在韩川前行的道路上,像是在闲聊,又像是在警告。
“杀人!”
韩川连头都没有抬起,只是继续前行,自始至终他都在朝着他想去的地方走着,不快不慢,但从未停止!
“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死!”
虽然答非所问,但这个答案仿佛并没有毛病。
“我不同意!”
赵无涯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垂下,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充斥在天地之间,周围草木被无形剑气段段切开随风而起,此刻他已不再是那云淡风轻的公子,而是一柄世间最锋利的剑!
突然地上那道一成不变蔓延千里的刀痕炸裂开来,“轰”的一声震碎了地面,韩川犹如一根离弦的铁箭,带着一抹红光一拳轰到了赵无涯身前!
“铮”一声剑鸣贯穿天地,有一柄长剑自赵无涯身后腾空而起,化作一条金龙震碎了天空,围绕他盘旋一周后,与那有些干裂的拳头轰击到了一起!
拳停,龙碎,天地崩!
韩川已经退出了十几米,漂浮在万米宽的深坑之上,而赵无涯也在看着落到自己手中不断颤抖的凌霄剑满脸凝重。
他发现自己低估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原来他灭静雨山靠得不是手段而是实力!
惊人的实力!
“听说你还未拔过刀?”赵无涯看着韩川背后的那柄铁刀,骤生寒意。
“你想看看我的刀?”韩川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刀芒。
“它叫什么名字?”
韩川慢慢将手放到刀柄之上,“铮”的一声刀鸣冲天而起,犹如九天神雷炸裂苍穹,那是刀在兴奋,在雀跃,几百年了它终于要再次饮血了!
天空中的云全都聚集到了韩川头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盘旋而下涌入那柄慢慢拔出的刀中!
“天刀!”
语落、刀出、天地裂!
赵无涯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他的手在发抖,他不知道该如何抵挡,这一刀劈出之后并没有出现任何刀气,因为此刻的这方天地便是他的刀气!
以赵无涯为中心的一方天地,骤然收缩成一个极亮的光点,又炸裂成漫天星光,烈日之下此处竟然变的一片漆黑,直到许久之后,破碎的天地才慢慢愈合,方圆百里内事物像被从画中抹去,一片荒凉死寂!
一位站在大陆巅峰几百年的绝世强者瞬间身死道消,甚至连一缕发丝都没留在这个世间!
在赵无涯死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世间已经没有人可以拦住此刻的韩川,那道来自地狱的刀痕一直从沧澜山蔓延到了汉阳帝城之中。
满城金甲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一位身穿青色战甲手握方天画戟的将军,站在万军之前看着韩川大声吼出了和赵无涯相同的问题“你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那个恶魔,比起自己的生死,他担心的是这之后的天下动荡。
“让开或是死!”韩川的声音低沉沙哑犹如魔神。
“青龙营誓死保卫主上!”
众将士喊声震天,但在自空中斩落的巨大刀光面前,犹如暴风中的一叶扁舟,恐怖的刀光直劈而下,在地上留下一道万米长的沟壑,不知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连同他们身后威武的景阳殿一分为二!
随着一声愤怒的龙吟,一道被金光包裹的身影自破碎的大殿中飞出,正是大秦王朝的帝王秦长风,他扫了一眼血流成河的帝都,看着韩川冷冷的说道:“你就是韩元化的儿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诛你九族?!”
“我只知道谁杀我父母,我就杀谁!”
韩川依然没有任何废话,背后的天刀再次出鞘,周围的天地犹如烈风中的大旗开始剧烈震动,随着韩川手中劈落的天刀落下,天地凝聚成一抹刀光,将飞身而起的擒龙将军和秦长风淹没在了破碎的天地间!
就在众人悲痛震惊之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跌跌撞撞的从大殿废墟中哭着跑了出来,韩川刚要出手却又停在了原地,因为在那个孩子眼中,他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你这个恶魔,为什么杀我父亲,你可知道你们韩家做了什么?!你父亲私通敌国,害的边关武庚城一夜之间被人屠杀干净、、、”孩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飞速掠过的人影抱起消失在了帝城之中。
而他的那段话,却犹如晴天霹雳般在韩川脑海中炸裂,在他被仇恨和杀戮蒙蔽的内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抱头大吼了几声,“轰”的一声化作刀光消失在了天地间。
韩川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巅上,表情痛苦的坐了一夜,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密道中看到的那几口大铁箱,随后再次回到六年不曾踏入的家中,已经过了六年,这里依然还是一片废墟,也许是秦帝故意如此,这就是一口警钟。
韩川一步一步的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院中,来到了已经坍塌的大殿前,他抬手轻挥,一阵狂风将坍塌的大殿卷到了空中散落到了百米之外,那个自己藏身的密室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站在上面看了许久,才纵身跃下顺着密道走进了那个巨大的密室中。
当他用颤抖的手打开那几口巨大铁箱后,才知道里面竟然装的都是满满的金叶!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单靠俸禄,是不可能获得如此数量黄金的,他知道那个孩子说的也许是真的。
韩川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脑袋,他突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父母报仇,还是变成了一个让世间血流成河的恶魔,他开始嘶吼起来直到再次晕死了过去。
短短几天之内,整个归元大陆上就出现了几件足以震惊天下人的大事。
号称世间仙人的道祖将要闭关,打算把那拥有五大天师和十万青衫的无量观,交到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手中。
而称霸西北四百余年的大秦王朝中,竟突然出现一位神秘刀客,他犹如来自地狱的魔神,一刀斩杀了威震天下几百年的剑阁阁主,又独闯汉阳帝城将秦帝斩杀在帝城之中,随后销声匿迹。
与此同时,护佑西楚千余年的珈蓝寺活佛圆寂,同样震惊了整个大陆。
“师兄,师傅不在了,我想下山走走。”
“我可以答应让你下山,但你也要答应师兄,回来后担任主持之位,道玄已经接了无量观,你也应该遵从你师傅的遗愿接手珈蓝寺了。”
“万万不可,我尚未参透佛法精妙,更没有管理珈蓝的能力,还是师兄您来吧。”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和尚,对着身前已经几百岁的老僧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