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次选择
“大郎！醒醒！大郎！醒醒！” 妙音渐渐轻微直至模糊……
陆少然很诧异，怎么会遇到此种情形，难道自己穿越到《水浒传》里做了武大郎？怎么可能呢？《水浒传》也是虚构的呀！虽然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看《水浒传》至少不下十遍，他喜欢这本书。
但理性告诉自己，这是个幻觉。
他仍然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动弹不得。
“你是打算一辈子这样躺着么？”耳畔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还是被拔了氧气管交户口簿？”声音就在耳边回响，带着几分嘲笑。
陆少然心里很慌，想张开嘴巴质问，却发现开不了口。
他从心里质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说？”
“我是时光传送官，来执行你的穿越任务。”声音越发清晰，在耳边回荡。
陆少然很想抬起手给自己一个耳光，是幻觉吗？还是中邪了？
传送？
穿越？
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你不相信不要紧，你有疑惑也正常，我来执行我的任务，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躺着就好了。”
陆少然的心思被一眼看穿。
“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传送官大人。”陆少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还是觉得谁在逗他玩。
静寂，悄无声息。
没有声音再回应。
陆少然真的要哭了。
过去的一天里，他恍惚中也听到了主刀医生们的对话，陈海山主任和妻子楚秋秋的谈话，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苏醒过来的希望渺茫。
可是，可是，不能因为不能醒来，就接受自己穿越成为武大郎，而且是临终前的武大郎，还要接受砒霜吃进肚子里肝肠寸断的痛苦。这跟躺在这里又有多大的分别呢？
“喂？传送官大人，在不在？再谈一下啊！” 陆少然心说道。
“不，没得选了。”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肯定都经历过谈判技巧的培训，在谈判开始时，无论乙方回应什么，甲方永远要先说“不”。这个时候，想打破僵局，乙方就得发扬厚脸皮的精神了。
作为一直做乙方的陆少然来讲，这不是什么难事。
“传送官大人，哦不，大导演，再给小的安排个角色呗，这次都接受，不挑了。”陆少然毕恭毕敬地心说道。
“大导演！嘿嘿嘿。这个称不上了，最多算个剧务。看在你比较真诚的份上，那我就辛苦一下，再给你传送一次。稍等，我看下剧本，你准备好了么？”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略带些兴奋。
“准备好了，您受累，劳驾！劳驾！”
陆少然已经入戏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坦然接受吧。
市中心医院外科重症监护病房，陆少然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只有氧气机的运转声规律地输出着一丝丝声响。
片刻已过。
陆少然缓缓地睁开眼，感觉身上臃肿了许多，他下意识地扫眼看了一下自身，胸前堆着两坨肥肉，上身绿纱衫，下身绿罗裙，腰似粗水桶，脚片肥大套着一双凤头绣花鞋。
“女的？”
“怎么回事？这是在哪里？”
陆少然大脑一片空白。
陆少然抬头四顾环视，挨着窗边照台上有面妆镜，他忙起身走过去拿起妆镜来看，只见镜子里是个五十岁开外的老妪，眉眼粗大，胖面厚唇，搽了一脸胭脂铅粉，有些花白的头发上横着一支钗环，鬓边插着朵野菊花，此时真咧着嘴傻笑，露出两排大黄牙，口鼻发出一股馊臭味。
“天啊，这不是周星星剧里的如花大姐吗？”
陆少然苦笑了一下自嘲道。
“西门大官人，用力，用力……”
“金莲，我，我，我不行了，不行了……”
“不行，不行，还要，还要嘛……”
旁边套间里传来男女欢愉的声音。
陆少然愣了愣，脑子飞速旋转着，莫非是……？
“老猪狗，快出来，你昨日为什么便打我？”
屋外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叫喊声，话音刚落，两个个头相差无几一胖一瘦的男子便冲了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另一个矮矬肥胖脸似枯树皮。
陆少然脑子“嗡”地炸起来。
果然王婆是也。
还没等陆少然开口说话，那瘦小猴子一个箭步冲过来，瞄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头撞将过来，陆少然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便往后倒去，可惜离墙壁太远，“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着了地。
陆少然再次瞥了眼火急火燎冲进来的两个人，顺势昏死了过去。
“太可恶了！真真欺负人！”
“士可杀，不可辱！”
陆少然忿忿不平道，他仍然躺在外科重症监护病房的病床上，紧闭双眼，纹丝不动。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期间楚秋秋来过医院数次，却被这厚厚的铁门阻隔着见不了面，每次来都啜泣不止。陆少然心疼极了，可是，可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导演，导演，谈一谈，再谈一谈。”
陆少然想通了，与其这样躺着被困在躯壳里，不如再搏一搏看看有没有新的机会。
“编号89758，你想谈什么？”不咸不淡的声音果然徐徐响起。
“导演，导演，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 陆少然哀求道。
“你前不是说我们太可恶欺负人么？”声音似笑非笑，像是在挑衅。
陆少然压住怒火，努力保持好心态。
“不，不，那会儿我一时冲动，没过大脑。您别放心上。”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你这边都已经破例了，我也很为难啊！”说这话，一般都还有戏。
陆少然经常听到类似的话，来自于采购、医生、官员等各类甲方，通常这都不是难事儿，对自己来讲，往往这个时候，自己顺手塞上一张电话充值卡或者购物卡，就能得到破例的机会。当然，这是若干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没有红色伟人头像，肯定是越来越难办了。
但现在，此时，此刻，此地，此景，这个方法好像也行不通。
送给谁？
送什么？
冥币吗？
“大导演，您真有气质，心胸开阔，胸怀宽广，我这剧本放您手上，肯定得大制作，大角色，人尽皆知，传播广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对您的敬仰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陆少然吧啦吧啦地心说道，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次就算做不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怎么着也得做个令狐冲楚留香项少龙啊！
“嗯，别别别，不用戴高帽，虽然我很喜欢听你说，哈哈哈哈……”
这一招果然有效。
陆少然察言观色的水平日益精湛。
“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好了，时刻准备着。”
“那好，我拿下剧本，稍等。”
陆少然暗暗松了一口气，期待着第三次穿越机会。
“呱呱，呱呱……”
陆少然被呱噪声吵醒，他环眼四顾，自己被周边黑压压的跳蛙群包围。他想张开双臂拨开这些跳蛙，却发现自己没有手臂，只有两只田蛙爪子，他惊恐极了，伸开双腿就要跑，只见自己跳跃了起来，触碰在藤麻网兜壁上，反弹了下来，其他跳蛙纷纷躲避开，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呦喂，我的老腰。”
陆少然发现疼痛感这么真实，不由得打了一哆嗦。
“这又是哪里？我是什么角色？”
“青蛙王子吗？”
陆少然苦笑道。
“抓紧再捉两只交差了，西门大官人中午吃全蛙宴，可不能耽误喽！”
一个年老渔夫对一个年轻渔夫说着话，顺势提起网兜，陆少然没有来得及抓住网兜壁，被卷起来来回晃趟了好几回，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肚子里边翻江倒海，心肝胃脾肺肾都搅和在了一起，狂吐不止，身边的跳蛙们都鄙夷地躲着，将他推来推去……
“我不行了，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导演！导演！”
“卡！卡！”
“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