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阴谋
锦儿走出昭狱时,夜色暗沉沉压下来,她坐在马车上细细琢磨颜慈最后那句话。
一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口,她都未来得及想明白。她把信封交到梅婕妤手里。
梅婕妤望着那封包裹完好的信件,露出深深的担忧。锦儿说:“娘娘,我们还是将这信打开看一看吧。”
其实就算把信封拆了,她们也可以再重新做一个信封。
梅婕妤拿着信,放在烛火下,眼看信就要被火苗点燃。
锦儿立即夺回来:“娘娘您疯了?把信交给殿下,等殿下找到颜川的下落,您就是首要的功臣。到时候生了皇子,借着此功劳,向殿下讨要一个梅妃的位分不在话下的。”
锦儿埋怨道:“您真是糊涂啊!”
梅婕妤有些失神:“锦儿,我是担心越姐姐。殿下对她如此宠爱,若我身边没了公主的帮扶,等日后她晋封为嫔妃,要是与我为敌,那该如何是好?”
“娘娘,我们都是天机阁出来的姐妹。越姐姐对我们一向很好的,不吝赐教,教会我们许多存活之道,怎么会是我们的敌人呢?”
梅婕妤满是担忧:“你知道我在青楼见的最多的是什么人吗?”
锦儿一直被安插在皇宫里,没接触外边的世界,更没去过青楼,自然不知道。梅婕妤苦笑:“寻花问柳的男人不计其数,可也不乏那些寻上门的妻子。”
梅婕妤回想起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情形,喃喃道:“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男人的身边有其他女人。越姐姐是很好,但终究也是普通女人”
“您烧了这封信是能让公主逃过一劫。可越姐姐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梅婕妤一惊,幡然醒悟,是啊,得罪了苏越禾,她才是自讨苦吃。
锦儿面有怪罪之色,接着说道:“天机阁做的本就是利用别人的信任谋求自己的利益。你如今怀孕了,心肠倒是越发柔软起来。”
“况且,我,你,还有越姐姐,都已经脱离天机阁。在南诏天高水远的,阁主也管不到我们。我们只要跟着越姐姐,等她解决掉准太子妃陪殿下登上皇位,她就是未来的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呢。”
闻此,梅婕妤也不欲多说什么,只能又一次辜负颜慈的信任了。
“你去把信交给殿下吧。”
南诏皇庭四处扬荡着萎靡之音,锦儿搀扶着梅婕妤来到文英斋。
以往梅婕妤来寻太子殿下,无非是关心他的身子,给他做一些好吃的点心。
通常是由内侍代为传送,她来文英斋也只是在门口站站,见不到太子的真容。
可公主进宫后,她只要提及“公主”两个字,太子殿下都会传她入内。
梅婕妤打从心眼里认为,在太子心中,是有公主一席之地的,只是公主和苏越禾的份量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她作为旁观者,尚且看不清三人的情感纠葛,身为当事人的太子,又能清楚多少?
而聪慧如公主心似明镜,对这感情之事,又能知晓几分?
文英斋里边传来尚乐坊新作乐曲,曲调靡靡有衷。
苏越禾一袭银红花裙,披散着长发,转圈的步伐轻巧灵动,犹如下凡的百花仙子。裙边荡开染光的细丝,如同黑夜中盛放的彼岸花,妖娆撩拨人心。
凤西灼眸光熠熠,眉宇带笑,只是那尊无瑕如玉的神容里总是显得空泛、孤独。
他看着起舞翩翩的苏越禾,像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或许是想着即将到来的婚典,念着自己的小娇妻。
又或许是在想黑暗的牢里,颜慈过得怎么样。
梅婕妤永远无法看穿凤西灼。
天机阁教会她最多的东西,就是察言观色,她在青楼夺得花魁的美誉,就是靠着观察形形色色的人,取悦他们,为己所用。
可她想,她永远没办法走到凤西灼的心底,这与她的身份无关。
就算她不是弄桃,不是青楼里任人采撷的妓女。
就算她和颜雪一样,来自名门望族,血统高贵,也不代表,凤西灼的心会为她敞开。
她来到凤西灼身边:“殿下,妾身派锦儿去看望公主了。还拿到了一封公主的书信。”
奏乐声戛然而止,见太子脸色不对劲,宫人们便行礼告退着出了文英斋。
梅婕妤从心底里为颜慈打颤,这封信压根就不是颜慈亲手写的,而是苏越禾私下命人仿制。
它会毁了公主,还会牵连到颜氏满门,颜家是南诏的顶国柱,颜家若垮,凤族皇权便就此旁落。
脑中忽地浮现那句话:“你只要照着我说的来,日后你腹中的胎儿,无论是男是女,他都是未来的储君。”
为了她腹中的胎儿,只能如此,对不住公主又如何,谁这辈子还没辜负过几个人,更甭说她与公主相识不过数月,本就没什么情谊在。
凤西灼手中握着公主写的“信”,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是一份供词。
颜川因罪落狱,颜慈劫狱,这可真真是把颜家往风口浪尖上推。
他虽向颜定天承诺,在牢狱中不让颜慈吃苦头,但保不齐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徒不会往上冲。
尤其是这封信上写着,颜定天和莲国秦王串通起来,欲共谋霸事,他捏着信,神容冷肃:“此信出自公主之笔?”
没等梅婕妤回答,锦儿忙不迭上前回道:“奴婢亲眼见公主提笔写的。”
锦儿生怕凤西灼怀疑信件有假,登时补充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娘娘挂念公主,便差遣奴婢带了些亲手做的糕点前去。公主向奴婢哭诉,牢里湿冷,望娘娘念及知己情谊,替她向殿下求情。后来奴婢怕娘娘为难,便婉拒了公主。谁知公主自己说要写一封信给娘娘,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奴婢小心保管,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苏越禾扬着下巴,桃花眸里尽是高傲姿态。她摇曳着步伐来到凤西灼身侧,替他斟上一杯桃花酿,眼尾不经意看向他手中的信。
待确认信中内容后,施施然媚笑道:“好了西灼,别为这些事操心了,公主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置就好。”
这一次凤西灼没有接过苏越禾递来的东西,眸色愈发晦暗,他对着锦儿问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
凤西灼身上透出的威慑力让锦儿心尖微抖。
她惶恐道:“奴婢适才所言绝无虚假,就是在公主面前当面对质奴婢也是这么说的。”
文英斋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就连一向洞察凤西灼的苏越禾,在此时也不由得噤声不语。
这封信有什么不对劲吗?
殿下为何不速速派人传唤公主,问清楚信里提及之事?
锦儿头伏在地上,后背渗出冷汗。
“九月二十六日当晚,本宫曾去过颜府,而巳时三刻本宫在府里见到了公主,还同她说些话。可是你们却在信上污蔑公主在这个时辰内偷听到颜家人要通敌叛国。”
当夜他为救苏越禾,特意来找颜慈取血,后来于心不忍,便到青楼随便找了一个与颜慈年岁相当的女人。
那一晚,他在青楼碰到了颜慈,说明颜慈并不在颜府里。
可这封信上却提到,在他走后不久,颜慈在府中偷听到颜齐和颜定天谈话。
因此得知颜磊秘密联系秦王,欲通敌叛国。
殊不知,巳时三刻,颜慈并不在府中。
要陷害人也不掂量清楚时间,这般拙劣手段也不知出自谁手。
凤西灼嘴唇向下抿,神色尤为逼人:“梅婕妤,你最好从实交待,这封信究竟是何人写的。公主写的信又在何处。”
一瞬间,梅婕妤当头一惊,心脏惴惴不安的跳动着,她的眼神不安的看向苏越禾。这封信是苏越禾所写,为的就是污蔑公主。
可是当晚殿下去了颜府,身为殿下枕边人的苏越禾会不知道么?
不!她知道!
苏越禾要陷害的人根本不是公主,而是她!
苏越禾要暗害她的孩子!
想到这,梅婕妤腹中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