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送别
她分神着想，官府是不可能找上门来的，来的人只能是颜家的人，或者是周澜，这张贴告示寻人想必就是周澜的主意。
他倒是算准了她命大，滔天大浪都淹不死她。
她气馁着问：“你会怎么做？”
李思不答话，在原地思索良久之后，表情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让她有些感动，她认真道：“李家村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我希望…”
她换了一种方式问：“你能不能先把我哥哥安然无恙的送走？”
“那你呢？”
“嗯…如果你还认可我们的交易的话，我会继续留下与你完婚。”
李思短暂沉思后答道：“就按你说的办。”
“你打算将你哥哥送到哪？”
她不假思索，显然已经想好这个问题：“莲国，会不会太远？”
李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明年莲国有一场招贤会，我正打算举家迁往莲国。”
李思是个愤世嫉俗的人，他的科举之路被高官达贵阻拦住，还有些纨绔子弟买通考官将他的卷子调换过来，接连好几年他都落了榜。
官路走不通，空有一身抱负理想，却无施展的地方，李思活得挺憋屈的。
这些话，都是村长告诉她的，希望她能多体谅李思。
李思想通过招贤会谋求一官半职，她尚能理解，但是村长未必会同意，她问道：“你和村长说了此事吗？”
李思被宠溺着长大，家里人都迁就着他，大事小事只要他想干预的，家里人没有不依。
渐渐的也就养成了我行我素的性子。
李思像是自我催眠般开口：“我爹会同意的。”
“事不宜迟，在天亮之前把你哥哥带到码头，安全起见，我先把他送走。”
她赞同的点点头，苏峦的相貌太过引人瞩目，属于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的类型，确实应该早些送走他。
苏峦正想着等颜慈这丫头嫁出去后，他拿着银子立马走人，可没想到被颜慈坑蒙拐骗的带到一艘船上。
李思就在岸头观望着兄妹二人的道别。
苏峦被迷烟迷晕后，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他跟颜慈聊了许久的天，他闭眼前最后看到的人就是颜慈。
对于颜慈提议让他先回莲国的事情，苏峦并不认可，他自有安排。
但也不想透露给其他人。
罢了，便让颜慈认为他回了莲国吧。
颜慈与苏峦坐在小船上告别。
她拿出一些银两给苏峦，约莫有五十两：“这些银子你拿着，回莲国的路上肯定能派上用场。”
苏峦十分缺钱，接过来在手里掂量掂量，份量不轻，他心中有数，打趣道：“这算是你的卖身钱么，我的妹妹。”
她并未否认，笑道：“算是嫁妆，哥哥拿着就是。”
苏峦可笑不出口：“你真是大胆，跟人家才认识几天，就敢独自一人留在这村里，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她拒绝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放你走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
苏峦哑口无言，又听她语气平淡道：“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李思对我来说是陌生人，那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
苏峦的眼睛避开她，他心里清楚，颜慈把他当成仇人。
她微顿道：“以前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你都如实告知，独独避开驿站失火一事。那是因为你心里清楚，只有那次，你对我动了杀念。”
“再后来，你利用颜雪逼迫颜家交出我，而后还将我赏赐给一群男人，这些事情，你觉得，我会忘了吗？”
听着这些话，苏峦浑身犯凉，原来她一直记在心里，她不提起旧事不代表已然释怀。
苏峦过意不去，嘴硬道：“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夜里风吹水面，翻起条条银白的波纹，那张清素脸蛋多了几寸历经劫难后的释然。
她双手环住苏峦的脖颈，整个人贴上去，抱住了他。
苏峦先是一愣，随后他的手掌竟然鬼使神差的攀附上去。
颜慈的怀抱大方坦诚，全然不夹杂任何男女之情，仿佛他们之间是最亲密的友人一般。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头挨着头，轻声道：“苏峦，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一个男人。你长得那么好看，死了真的很可惜。世人皆有爱美之心，我亦是如此。尽管你曾经伤害过我，可是我还是无法忍心看你孤零零的死去”
苏峦的话堵在喉头，咽不下去，说不出来。
他能感受到少女的情真意切，绝无半点欺瞒。
她又说：“在我坠落悬崖的那一瞬间，我恨不得将你杀了。可当我看到你为了活命苦苦哀求我时，我心软了。说到底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有你为之奋斗的东西，我亦有我的难言之隐。”
苏峦轻抚着她的脊背，动作柔缓：“我知道，颜慈，对不起。我为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道歉，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请告诉我，这块令牌究竟是不是真的？”
苏峦松开她，将那块烧的有些污痕的令牌展示在她眼前，她盯着令牌，眨了几下眼睛：“是真的。”
听到颜慈的肯定，苏峦居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脑袋：“我相信你。”
不远处的岸上传来咳嗽声，苏峦盯着李思，问她道：“你不怕羊入虎群，难以脱身吗？”
苏峦一双眼瞳打向隐在月光后的李思，颜慈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秋霜打在他身上，引他咳嗽几声。
苏峦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她扬起下巴：“你看李思那孱弱样，究竟谁是羊谁是虎，还说不定呢。”
这时，李思正好将船绳松开，她顺势跳下船，苏峦长身立在舟面上，洒下的月光就像落满一地的银水莲，将他的轮廓慢慢推向远方。
她转过身，垂下手，袖口里的令牌随之滑落出来。
苏峦，令牌丢失，你就等着受死吧。
她笑得有些阴冷。
这时从云海深处突然传来苏峦的声音：“妹妹，你好好和妹夫过日子吧。”
“”
李思拢紧披风，又是轻咳几声，淡笑道：“看来令兄颇为看好我们的婚事。”
她扶着李思往回走，狐疑着，就他这身子，能承受得住长途跋涉的去到莲国吗。
李思又说：“明日我们就离开村子。”
她点头附和，没有半点疑虑，也不好奇要去哪，她自顾自认为，只要不回颜家，去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