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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杏花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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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互拉扯着从密道里出来,掌柜的正在后厨等他们,满脸焦急,听到响动立马过来:“夏捕头。”

    见到裴枫,她声音戛然而止,裴枫冲她点点头便离开,夏笙扣上密道入口:“怎么了?”

    掌柜的道:“今晚,有不速之客。”

    夏笙眉头一皱,旋即反应过来:“朝廷?”

    掌柜的点头:“是,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并没有住在石井城,而是选择了这里。”

    夏笙冷笑:“还能为什么,避开亲王殿下的眼线罢了。可这里,难道殿下就看不到吗?”

    他和掌柜的相视一笑,随即亲吻搂抱在一起,掌柜的推他,显然没用太大力气:“别在这儿……”

    “不,就在这儿。”夏笙眼神晦暗不明,他一个用力,把掌柜的抱坐到自己身上。

    裴枫从窗户里进来,谢清絮听到窗外的动静,抽出匕首躲在窗户后,被有所防备的裴枫握住手:“是我……”

    谢清絮又惊又喜,没挣开他:“你没事吗?”

    裴枫脸色不似谢清絮这般好看,他本就脸色灰白异于常人,现在更是隐隐透着青色:“不太好,肋骨断了。”

    谢清絮听了就要出门去请大夫,被裴枫拉过手:“不用,我伤口愈合极快,躺几天就好了。”

    他就扶着裴枫躺到床上。

    “你上次也是这样,”谢清絮坐在他身边,“你手背受伤,一夜后就见不到痕迹了。”

    裴枫闭着眼道:“我体质有些特殊。”

    “天生如此?”

    “当然不是。”

    谢清絮想这大概就是话本里说的铜皮铁骨,如果是经过后天炼化,中间不知要受多少苦楚。

    “哦,”谢清絮猛然想起重要的事,“萧长思和梅郎官来了。”

    梅郎官去哪里无所谓,萧长思的行踪很重要,裴枫闭着眼睛思索,难道掌柜的想说的事就是这个?

    “萧长思是朝廷的捕快,跑来这里做什么?”裴枫道,“敬平王府在石井城,不在这里。多半是执行秘密任务,要避开敬平王府的眼线。”

    他嗤笑一声:“可敬平王府眼线遍布各地,岂是这么容易就避开的?”

    谢清絮突然道:“萧长思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或许他没想避开敬平王府,只是路线不同,刚好路过这里。”

    裴枫道:“以最简单的想法去揣度复杂的行为,你也很聪明。”

    谢清絮微微一笑。

    “那你还注意到什么了?”

    谢清絮仔细回想:“梅郎官脸色很差,病弱的差。”

    裴枫道:“梅郎官堪称全才,内力深厚之人不容易疲累,所以极大可能是受伤。可他为什么会受伤?他没有什么仇家。”

    “那是因为萧长思?”谢清絮道。

    裴枫心里有答案,但谢清絮没有:“什么人想杀萧长思?”

    谢清絮道:“江湖庙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想杀萧长思的人,理应是官府之人。”

    “官府跟官府也是不一样的。”裴枫开口。

    谢清絮思索片刻:“西北行省,跟朝廷分庭抗礼。”

    “可也不能这样下结论,”裴枫道,“萧长思只会接朝廷的命令,既然他选择石井关歇脚,大概率目的地是在西北行省,也就是说他要调查在西北行省的某件案子。所以到底是朝廷里有人不想让他活着进西北行省,还是敬平王府不想他活着进西北行省。”

    “敬平王府怎么会让朝廷的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裴枫想起在废镇遇到的夏笙,沉默不语。

    见裴枫不说话,谢清絮也不再问:“你饿不饿?”

    “不饿,困,”裴枫往里一点,“睡吧,你也半宿没睡。”

    裴枫昏昏沉沉地翻个身,心想果然是官府内部也不太平:“睡不着?”

    谢清絮躺在外侧:“嗯。”

    他这几天白天睡觉晚上醒,作息有些颠倒。

    裴枫慢悠悠道:“你不问我去做什么,不好奇吗?”

    谢清絮小小打个哈欠:“有一点好奇,但你不说,我也不想问。”

    裴枫声音里带丝笑意:“好事,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

    “寻找自己的身世,也是危险吗?”谢清絮道,“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知道的多一些也有被斩草除根的可能。”

    裴枫笑出声:“你说的都对,同一件事本来就要从两面看。”

    谢清絮低声:“那还是知道的多一点吧。”

    但裴枫又不想说了:“想知道就自己去找答案吧。”

    他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不多时就睡了。

    石井镇,夏笙家。

    夏笙弯腰从柜子底层拿出落满灰尘的药箱,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隐隐担忧,也不知道里面的药物还能不能用。随便拿出几个瓶瓶罐罐挨个打开闻,味道还新鲜,制药的人在里面加了很多不影响成分的香料,便于辨认是否变质,既然气味还好,他便把里面的粉末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绷带裹住手上的伤口。

    好久没在这住了,夏笙把桌凳好歹擦擦就坐上去,然后闭目调息,裴枫武功比他高些,自己受的伤更重。

    本来应该安心调息,但夏笙心绪不宁,没过多时反倒气血上涌,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

    他捂着心口喘息片刻,放从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擦净嘴角的血渍。

    眼见调息是不成了,他脸色凝重回到柜子前,柜子是他专门找机关巧匠做的,高大漂亮,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个很难被发现的暗格。这是他的别院,布置简单,有些不能为外人知的东西他就放在这里。

    比如有关西桥镇的卷宗誊写。

    当年他刚升官的时候,就被调去整理西桥镇的卷宗,他白天整理,晚上回家后就把看到的全部誊写下来,他耳目非凡,久而久之居然也有一摞,内容几乎囊括西桥镇的一切。

    西桥镇一千三百户人家,万人之众,由首代敬平亲王编定户籍,根据他们的意愿和人口来源亲属关系等把他们划分为十姓,分别为霍、江、高、乌、聂、沙、桑、殷、崔、池。从此西桥镇成为西北行省一个位置在关外的小镇,里面的居民皆以商业贸易和种树为生。三十年前沙暴,小镇一夜覆灭,朝廷探查许久,一无所获,就以沙暴结案,民众疑心重重,朝廷和敬平王府缄口不言,西桥镇因此成了传闻中会闹鬼的废镇。

    但世界上哪里有鬼,只不过是人们受到不公平待遇时所安慰自己的言语,如果真的有鬼,那一定是无辜死去的人的极端恨意而化成。夏笙当年抱着好奇的心思去查探卷宗,卷宗看上去毫无问题,但如果细细读去,也能读出不少堪称触目惊心的画面。

    敬平亲王段诚之大约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的,但应该只知道一部分,因为他偶有一次问他最近关外的那处泉眼最近是否有很多行人停留,他险些答出来,当时段诚之看着他微微一笑,笑容并不严厉,还有股冰霜开化的味道,但夏笙差点跪在地上磕头谢罪。段诚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偶尔赚些银子花花他是不管的,但凡事不能碰底线,这个底线自然是西北行省和朝廷,比如最近段诚之刚接到的密旨。

    “萧长思为西桥镇案子而来,”段诚之把密旨烧掉,双手合并撑在额前,“最近江湖上有关于废镇的传闻愈演愈烈,朝廷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身边只有夏笙,这话说给谁简直不言而喻:“你觉得呢?”

    夏笙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连忙躬身:“属下愚钝,不知亲王殿下何意。”

    段诚之瞥他一眼:“说吧,屋里就你跟我。”

    夏笙这才开口:“朝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关于废镇的事情,西北行省向来守口如瓶。”

    段诚之纠正他:“需要守口如瓶?废镇沉于少见的猛烈沙暴下,这是朝廷的调查结果,你不信朝廷?”

    “亲王殿下错怪属下,”夏笙腰弯得更低,“属下怎敢指摘朝廷论断。”

    段诚之不咸不淡道:“你现在就在指摘。”

    他站起身:“萧长思如果问的话,你就跟他把西桥镇的情况说说清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故意咬重最后几个字。

    夏笙当然不会这么做,段诚之的很多话需要反着听,能完全理解他的话的人实属不多,夏笙算是一个。段诚之喜欢聪明人,但聪明人有的时候很命短,因为不该听的话听多了,在底线上兴风作浪,不小心被吞噬再正常不过。

    道理都懂,做起来很难,所以夏笙在西北行省这些年战战兢兢,段诚之明白,也因此不给他过高的官职,而且真正信任的人不适合全摆在自己身边,分散开是更好的选择。

    “你做了捕头,就能四处随意走动了,但有个缺点,”段诚之道,“俸禄不高。”

    夏笙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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