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见面
等苏漪卡着时间走过去，看到亦南脑子都快炸了。亦南身上就一件薄外套，窝着身体蹲在地上，脸上肿起来挺高，青的紫的都没法看，这小孩儿还跟没感觉似的。
苏漪真觉得自己心脏都在抖，他几乎跑着到亦南面前，敞开大衣就把人塞怀里。生气，但心疼更甚，他一时竟然被亦南一脸的伤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亦南先开了口，笑着问他：“哥，见我之前还去剪头发了？”他家门口的理发店，靠鼻子都能闻出来是哪家的洗发水。他嘴角有伤口，讲话疼的龇牙咧嘴，他觉得疼，这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苏漪没说话，他想到自己刚才剪头发的傻缺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他沉着声问：“脸是谁弄的？”
亦南却不太想说，大过年的被自己亲爹抽了一巴掌，挺好笑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家丑不可外扬，虽然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所以他还是说了，“我爸，我爸干的。”
苏漪没再继续问下去了，不知道一个父亲对他的儿子有多大的恨意，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死手。再多问一个字都是对亦南的伤害。
两人上了车，车上暖气开的很足，苏漪把亦南的脸转过来看，亦南在后视镜看到自己那副吓人的样子，躲着，不愿意让苏漪看，很丑。
苏漪气的急的，吼了一句：“别动！让我看看！”
亦南知道他是担心，然而还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也不躲了，仰着脸任苏漪看，他也没闲着，眯着眼一寸一寸的描苏漪的脸。
苏漪把他的伤看了又看，心疼的要命，骂了句脏的，苏漪鲜少在亦南面前讲脏话。亦南轻笑了一下，说：“哥，没事儿，没事儿，没多疼。”苏漪没说什么，只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像面对什么稀世的珍宝。
亦南翻出口袋里买的一包烟，他买到烟却忘了拿个打火机，也懒得回去买了，等到这会儿，他撒娇似的说，“哥，想抽烟。”
苏漪拿了自己烟盒里的烟，咬在嘴里，点燃，然后塞亦南嘴里。亦南嘴巴形状挺漂亮，薄薄的粉粉的，他亲着都不敢使劲儿，一天没见就成了这样，操他妈的。
苏漪揉揉他头发，哄小孩一样的说，“抽吧，止疼的。”
车开起来，亦南偏着头抽烟，看着窗外。苏漪开着车还抽着空瞥亦南后脑勺。从亦南家的小区到曼波本来也近，一脚油门就到了，亦南嘴上的烟都还没烧完。
苏漪搭着亦南的肩膀回到家里，苏漪要给亦南涂药，给亦南紧张的，坐姿像个小学生。苏漪提着药箱过来都被逗笑了，“又不会吃了你。”他让亦南靠着，单膝跪在沙发上往他脸上抹药。
不可能不疼，苏漪下手已经很轻，亦南还是疼的龇牙咧嘴。苏漪另一只手握住亦南的肩膀安抚着：“疼啊？忍忍，忍忍马上就好了。”
亦南嗯了一声，说没事儿，不疼。
药涂完，亦南的脸更显的花，又滑稽又可怜。
亦南从家里出来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也不说话，趁着苏漪打电话他一个人跑到书房外头的小阳台上抽烟。苏漪打完电话家里绕一圈才找着他，但也没叫他。
书房连接阳台的那道门半开着，苏漪就面对着亦南的背影坐着，抱着台电脑在工作，实际上，视野里始终留着一块儿给亦南。
看他的单薄的背，细长的脖颈，指尖夹着的一点红。他在等亦南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二十岁刚冒个尖儿的男孩儿心里总有点儿自尊，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骄傲，即便对着爱人也是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亦南抽了不知道多少支烟，转过身来眼睛都是红的，苏漪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亦南就从他面前跑过去。他不知道怎么了，怕他还没想开今天的事，跟在屁股后面追了出去。
最后腿一迈就看到亦南站在洗手池刷牙，满嘴的泡沫。
亦南身前的镜子能看到苏漪走过来。他连忙弯下腰把嘴里的泡沫漱掉，一刻也等不了似的转过身，与苏漪吻在一起，满口清凉的薄荷味道，把苏漪问他怎么了的三个字都吞掉。
亦南在阳台站了挺久，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是凉的，苏漪身上却热，他仿佛一个被冻坏了的人，急切的渴求着，索取着只有苏漪身上才有的温度。
亦南的行为时常很像一只小狗，赤诚的、坦然的、无所畏惧的。毫无疑问的，苏漪在他贴上来的那一刻被撩动了心底的某一处，那也是只有亦南能给予他的。
吻着吻着，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越贴越近，苏漪抱住他，摸着他背脊突出一块儿的骨头，像礁石，他的手像沉下去的锚。在这个飘雪的冬日下午，他们像这世间相依的一对旅人。
腻歪完，亦南的领口纽扣被蹭开两颗，恰好露出他锁骨下面的一颗小痣，极小的一颗，棕色的，平日里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此刻却被他尽收眼底，像专为他而生的宝石，他盯着那颗痣看的几乎入了神。
亦南依旧贴着他，拽着他的衣角像抓着一块浮木。苏漪的确是他的浮木，他的救世主。
苏漪的手抚着他的背，又沉又缓的问他：“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你爸下这么重的手？”
亦南回想着那个场景，控制不住的深呼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想倾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张这个口，他说一句藏半句。
“我…我跟我爸提了让他把我迁出户口。他气的扇我一巴掌。”说完他又指着自己脸上细长的一道口子，“这个，是我爸吃饭的时候…把碗摔了，碎片飞起来划到我脸上。”
苏漪看着他，眼神里的关切都要溢出来。
亦南明明在说一个挺难过的事，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夹了他面前的那道菜。他摔碗，是因为他嫌我晦气。”
“好不好笑？我明明是他的儿子他却嫌我晦气。”
苏漪听着，伸出手捂住那双悲伤到极致还带着笑的眼睛，“别笑了，别笑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