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对得起谁

    秦郁晚以为谢晏辞会带她去他们以前经常采风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的脚步停在了大学城旁边的养老院门口。

    她站在门口看着谢晏辞，谢晏辞又趁机抓拍了一张她略微有点迷茫的表情：“怎么？这儿都不记得了吗？”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

    谢晏辞又举起相机给秦郁晚拍了一张：“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还记得那个李奶奶吗？你后面走了之后，她向我打听了好几次你。”

    “你能不能别拍我了”秦郁晚的眼睛的有点儿发酸，趁走在谢晏辞后面的间隙，偷偷抹掉了自己的眼泪：“那她现在怎么样？”

    “去年冬天去世了，不过走得很安详。”

    秦郁晚的眼泪又没忍住往出冒，心里突然觉得很愧疚，当初是她因为来a城之后格外想奶奶，所以才去养老院做义工，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李奶奶牵挂她。

    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又抹了一把发酸的眼睛，一不小心撞在突然停下的谢晏辞身上，好像是新换的院长来了，谢晏辞停下来给他打了个招呼，看起来两个人很熟悉。

    院长走后，秦郁晚问谢晏辞：“你经常来吗？”

    谢晏辞轻轻点了一下头：“前几年来得比较多，最近两年工作比较忙，来得比较少。”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在养老院打扫卫生，陪老人聊天……小半个下午，秦郁晚脑海里都是奶奶和李奶奶两个人佝偻的背影，和慈祥的笑容，心里湿漉漉的。

    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五点，秦郁晚以为结束了，谢晏辞却说：“你要干嘛？我们去学校。”

    “啊？”尽管不解，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了，秦郁晚还是跟着谢晏辞去了学校。

    a大东门旁边有一个小湖，湖边有一片小桃林，平时情侣很多。

    秦郁晚没想到，谢晏辞竟然把她带到了这里，而带他到这里的谢晏辞，仿佛在非常专注地回想什么，根本就没有注意她。

    只有偶尔路边行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让秦郁晚觉得自己好像是早恋的中学生在被同学围观，想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她哪里知道，此刻的谢晏辞，记忆一下子倒回了五年前。

    五年前的谢晏辞，也是在这里，好不容易精心准备了告白，打电话约她的时候，邀请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秦郁晚的奶奶出事了。

    奶奶是来看她的路上出的车祸，撞她的是一个醉酒飙车的富家子弟，他们家在警察局有人。

    谢晏辞为这事回去求了他的父亲，当时求了好久，好不容易他父亲宁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替他摆平这件事时，警察局说这件事已经有人打招呼了。

    而秦郁晚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断联的，不止是和他，秦郁晚自动退出了她原先的圈子，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干干净净。

    一切都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谢晏辞疯了一样地到处打听秦郁晚的消息，而不管他怎么打听，最后都石沉大海。

    “秦郁晚。”

    “谢晏辞，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还没等谢晏辞说什么，秦郁晚先开口说了。

    谢晏辞没有说话，从人称“情侣小树林”的小桃林往湖边走。

    走到湖边人看起来不那么多的地方，他们并排绕着湖散步：“秦郁晚，你还记得你大一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说过什么话吗？”

    “嗯？我说过的话很多，你指的是？”

    谢晏辞依旧自顾自走着，晚风把他软软的头发吹起来，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温柔，但除了温柔之外，并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你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摄影师。”

    “今天之前，你还碰到过相机吗？”

    秦郁晚被问得一怔，有点儿恼怒：“谢晏辞，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郁晚，顾泽生就是当初替你摆平奶奶那件事的人，对吗？”

    “秦郁晚，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值得吗？你一定要像封建社会里面的人一样，用自己的一生去报什么所谓的恩情吗？”

    “从你们那样一个连公交车都没有的小乡村，考上久负盛名的a大，付出了很多吧，你轻而易举就放弃了，你觉得你对得起谁？对得起辛苦把你带大的奶奶吗？对得多年寒窗苦读的自己吗？当初的我认识的秦郁晚多么地骄傲明媚，你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

    秦郁晚停下脚步，眼眶发红，捏着手指紧了紧，最后又无可奈何地松了下来：“谢晏辞，真是小看你了。”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转身走了。

    秦郁晚走在熟悉的校园主干道上，看着三三两两，来来往往的的学生，看着他们手中拿着课本，电脑，文件夹，背着书包……听他们讨论专业课，讨论找工作，讨论食堂的饭菜，吐槽楼妈断电太早……

    秦郁晚觉得自己仿佛在海中游泳时，被鲨鱼咬住拖到了海底最深处的峡谷，喘不上气，也逃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