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幻想
李翰飞愣了一下，他看朱美玉对待他的紧张畏缩还有木楠的小心翼翼还以为他很不好说话，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接触，这么想着便大胆提了句“那个，有句话想跟周总说，可能有点冒昧，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说。”对方依然笑眯眯的让他胆子也大了起来。“朱美玉是个好女孩，希望周总能善待她。”他看见周鸿杰听了他的话便安静了下来。李翰飞不是很擅长聊天，多数时候他是负责接话的，这种沉默的尴尬很少体会，此时他非常突然后悔自己说的话，朱美玉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本来他们可以友好的说话，现在却绞尽脑汁要找个话题引开，可是他不会聊天的本性只让他发出一个“我”字。
“我想强调一下，第一，我没有不善待她，第二，她好不好跟你我都没有关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周鸿杰心想，这么多年这人怎么这么轴呢，这朱美玉有什么好的。
但听了他的话李翰飞却有点急了“当然有关系，起码现在跟你有关，她是你女朋友！＂
“不，她不是我女朋友。”
这个消息李翰飞接受起来有点费力。在他的概念里，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情人是什么，那是不忠诚是意思，朱美玉不会做这样的事！“什么意思？你有家庭？”
“目前没有，我跟我前妻离婚很久了，至于朱美玉，她是自愿的。”听到这李翰飞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看李翰飞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这孩子一定很容易被女人骗，补了一句“也许你并不真正了解她。”
“她”有许多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他想说他了解，她很好，真的很好，在他被抛弃的时候是她把他捡回了家，在他没有出路的时候是她鼓励他坚持自己，在他受伤难过的时候是她陪伴他每个日日夜夜，在他最贫穷的时候是她从不嫌弃还调侃自己是糟糠妻，警告他不可以抛弃她。虽然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他，但他理解她是有苦衷的，也因为理解，他消沉了好久，自己没有能力给自己的爱人想要的是最大的失败，他一直牢记这一点，也在消沉后努力工作，想成为一个出色的有能力的人，保障以后的爱人不需要再做这样的选择。可今天，他不得不在心里对比了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与自己的差距，他也才明白，有些距离是努力一辈子也缩短不了的。
李翰飞突然觉得很沮丧，前所未有的沮丧，就好像孩子在橱窗里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在别人手里却不被珍惜，他想如果自己能拥有一定倍加珍惜，可家长却说，我们买不起。是的，不是不给你买，是买不起。没能力去做和有能力不做是两回事。李翰飞觉得自己失败极了，这样的对比让他强烈意识到自己渺小与无能。
在朱美玉走后的很长时间里，李翰飞都认为造成这样的结果不只是朱美玉的问题，很大程度上自己的问题，他以为他已经清晰明了的弄懂他们各自的问题所在，自己也在努力改进，此刻他才确定，他的改进是无用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多努力多优秀，朱美玉还是会离开他。眼前这个男人不仅长相帅气多金，而且为人自信、大气，是自己一辈子望尘莫及的对象，他注定会失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欺骗自己她是迫不得己，可此时此刻他深刻地意识到，朱美玉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她甚至不需要情人或者恋人这样的伪装，她清楚自己的定位和需求，而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自己的担心与关心都是多余的，他们是你情我愿的各求所需，只有他是彻头彻尾是傻瓜。
他看着李翰飞沮丧地低着头，不明白他突然是怎么了，但心里莫名有些不忍，还是多提点两句“小朋友，人在不了解真相的时候是没有发言权的。我明白你是关心她，但你其实并不了解他，更不用为她做这种傻事。”他的确觉得李翰飞为朱美玉出头这样的事是傻事，说完他又补了句“也许我的话有点重，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话让李翰飞的头更低了。是啊，他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朱美玉是率真美丽的好女孩，但现在的朱美玉他并不了解，甚至以前的她也从未真正了解过，而他们之间无论是什么关系他都没有权利辩驳。明明是自己没有立场的无理取闹，对方却宽容地提醒解释并善意宽慰，他在这个成熟大气的男人面前就很，自行惭愧。
“很抱歉。”他认真的说了一句。
“没关系，知错能改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他称自己为孩子，在他看来自己就那么幼稚吗？李翰飞抬头，对方还是笑眯眯的，可以看出并没有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像个孩子。那个笑，让他所有的郁结突然都释怀了，于是他也弯弯嘴角回了对方一个友善的笑，玩笑着说“我已经不当孩子好多年。”
听了他的玩笑话惹得周鸿杰也笑出来声，这一笑让周鸿杰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心花怒放。他看着他的笑就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舒畅，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这是第一次他想用可爱和好看来形容一个男人，“在我看来你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啊。”他顺从自己的感觉承认道。
李翰飞笑的更开了，他认识到自己刚才心里的恶意揣测和比较简直是对对方的侮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这个人成熟得体，甚至很通透，即便是对无关的人，对方依然能友善相对，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如孩童般，莫名在这个男人面前有示弱的冲动。
能博美人一笑让周鸿杰也很开心，但他还是提醒他“不过，虽然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你却又资格过问朱美玉，你是她前男友吧。”男人就这么轻松地说出了李翰飞的顾虑，他想这人这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到自己跟朱美玉的关系吧。
“你不介意吗？”李翰飞觉得这人未免太过自信。
“并不介意，你有她微信吗？我可以发给你。”周鸿杰是真的不介意。
“不用了，谢谢。”越是面对这样的坦诚和自信，李翰飞觉得自己越发狭隘愚蠢。他接着说“你说的事我会考虑，那我先回去了。”
在这样优秀的男人面前自己卑微无处遁形，那感觉来的突如其来，甚至让他的告别显得苍白又匆忙，带着逃离的意思。
人与人之间千万不能比较。
周鸿杰一直看着离开的人的背影，直到转弯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回到包厢朱美玉看他一眼继续倒茶，“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么开心？”
“我很开心吗？”
“是啊，很久没看你笑的这么开心了。”说着递给他一杯茶。
周鸿杰这才发觉自己的嘴角还是翘着的，难怪那孩子问自己为什么笑。
当天晚上朱美玉被载去周鸿杰那，进门后男人便急切热情地吻住了她，她感到一丝差异但很快投入其中，越投入她越无法自拔，甚至以为亲吻着他的温柔男人是热烈地爱着她的，为此朱美玉更加动情几乎热泪盈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朱美玉睁开迷离的眼看见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里半丝□□也没有，她的心瞬间就冷了。下一秒男人松了力道，不发一言的进了卫生间。她就在没开灯的玄关，连漂亮的高跟鞋也没换下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梦，是自己的幻想，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让她浑身战栗，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她想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动不了，她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门口，像个雕塑。
不久，裹着浴袍出来的男人看了朱美玉一眼，继续擦着头发，边擦边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放下一句话“你先回去吧。”朱美玉还想说什么，但男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看男人拒绝的动作，朱美玉还是什么也没说忍着眼泪离开了。
等人走了他终于有时间和空间好好思考今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算是很好的情人，但像今天这样亲完就让人走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失风度，但看清眼前人的时候，那些汹涌的想把人揉进身体的热烈念头一瞬间消失殆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灌下来，一下全清醒：眼前人，不是心里的人。
心里人是谁？真的是那一刻脑海里的身影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想？
那个拥有明亮双眸和弯弯嘴角的可爱大男孩。
他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清冷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他过去三十多年时间里从没怀疑自己的异性恋属性，虽然他偶尔也欣赏过同性的美，但从没像此刻对一个同性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他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拿起烟盒，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让他更冷静，没错，此时的他内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虽然他且不认为喜欢同性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是同性婚姻合法的地方，何况他还有赵衡这个gay友，但要推翻30年的认知他还是需要接受时间。对于同性，他固有的认知风险比较高，毕竟不属于社会主流，而且一直没有吸引他的同性出现，只有赵衡偶尔玩笑自己是双。
其实此时他想的重点也不是自己的性取向，而是对那个男孩的幻想，他把他当作的性幻想对象，这让他有点诧异，而且这种渴望似乎还很强烈。
一支烟结束，周鸿杰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月色在红海里徜徉，他不确定这是一次偶然反应，还是的确想要这个人。他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躺进老板椅里，再睁开，那双比月还亮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在黑暗里寻找猎物的狼。
他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那边女人很快接了起来，温柔的问“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恩，想通知你以后不要联系了。”男人简单的宣布完就挂了电话。接着动手不停操作手机，弄完就扔下去睡觉了。
这是个沉沉的夜，月亮伴着云朵安静地照进心里，那些莹莹绕绕幽暗龌蹉的欲望无处遁形，空气格外寂静，似在酝酿一场大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