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击者
望北背着剑，走在茫茫的戈壁上。
作为一个无官无职的百姓，他是不能走那些修的笔直的驰道的。
尽管制造这个铁律的燕帝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北燕的百姓还是将这条规矩刻在了骨子里。
他偷了一匹瘦马，给那老板留下了自己仅剩不多的散碎银两。
望北在夜色里偷偷牵走马匹的时候，几乎要被愧疚占满，于是他心中想着今后若是功成名就了，一定将欠人家的马钱还上。
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丝绿意，那色彩在戈壁的沙尘里时隐时现，让望北有些不敢确定。
脚下加快了些步伐，少年知道身边这匹可怜的马儿已经许久没吃上草料了。
那一片新绿总算变得更清晰了些，但望北已经疲惫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少年的心中一片感慨。
天下原来有这么大！
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和他细细讲述过整个天下的布局。
自南海细数到北极，每一寸土地，每一处名胜，他都已经烂熟于心。
而此时，少年看着满天星斗，却发现自己连地图上的一指都没走出。
次日，口干难耐的望北抛下了自己的那匹瘦马拼命往那一点绿洲冲去。
日色迷蒙里，少年忽然看到了矗立中的树，树下有个人似乎在对自己招手。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终于体力耗尽的一刻栽倒在了那条不足膝盖深的溪流里。
雪山清冽的水覆盖了全身，于张六一样，望北也感到了浑身一阵莫名的舒适。
昏睡了一段时间后，少年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人一阵扯动。
睁开眼看，却是那匹瘦马。
拖着一身的疲惫，望北一点点爬回了岸上。
马儿依旧不住地嘶鸣着，让少年有些心烦。
“这么有劲，真该让你再走一回戈壁。”
他抱怨着，那瘦马却并没有停下嘶鸣。
衣衫又是一阵扯动，少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准备给这瘦马两鞭子。
忽然，他的余光瞟见了一个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把望北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就要去拔自己的剑。
“你是谁！”
那人影穿着一身老旧的薄甲，一言不发地坐在树下。
人影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话，于是望北蹑手蹑脚地慢慢走近，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那张脸的嘴角兀自挂着笑意，但脸上却没了一丝血色。
望北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终于确定这人已经死去。
一个少年有如此的谨慎，完全是因为那持续了一年的燕京围困带来的影响。
他敏锐地发现了这人身上来自大宁北伐军的装束，还有那空了一边的袖管。
望北心中对于岳青的北伐并不觉得反感，自幼熟读经史子集的他深知天下分合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上下翻找了一下，望北从这老卒的身上找出了一些信，还有几锭银子。
他看着眼前这身上那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地塌陷的胸膛，心中忽然感觉有些悲哀。
没有了手，还这么老，最后也没个善终。。。
望北心中感叹道。
于是他拿过了这人手中的那柄北伐军制式战刀，就在这棵树下挖起了坑。
直到望北再一次精疲力尽，才挖出了一个堪堪能塞下一个人的坑。
他拖着身形比他高大些的老卒，让他的身体躺在挖好的坑里。
“老头，下辈子傻兮兮给人家卖命，人家都荣华富贵了，你连个棺材都没有。”
阳光很大，望北时不时听到一些虫鸣鸟叫。
“不过。。好在这里也算是山清水秀，你安息吧。&34;
说完这句，望北站起身来不断往那坑里填土。
忽然，他的耳朵听到了一些动静。
作为北燕第一才子的儿子，望北自幼也是文武双修，因此对于危机的感知比之一般人要强上不少。
“叮！”
一声尖锐的金铁相交声传来，望北顿时被这剧烈的震荡弹飞数米。
打了几个滚，望北赶忙抽出了背后的观潮剑。
一个带着羊皮帽子的人赫然出现在少年眼前，在这极具西北风情的装束下，却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那人提着刀，面无表情地向望北走来。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心知绝无可能放过自己。
没等那人主动出击，望北提着剑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叮！”
又是一声金铁相交，望北的虎口顿时被震出了鲜血。
望北本身乃是中境的修为，修行天赋可谓是出类拔萃。
眼前此人虽然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但也没到全然不能应付的地步。
一个滑步退开，不断在此人的进攻中辗转腾挪着。
忽然，少年抓住了一个破绽，一剑便刺了出去。
“刺啦！”
就在他上前的同时，那人忽然封锁门户一刀劈在了少年的肩头。
望北吃痛，几个狼狈的打滚暂时躲开。
“你是什么人？”
那人的声音冷漠，看着望北的眼神里满是戒备。
“路人。”
少年实话实说，却招来了那人更加迅捷的进攻。
“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修为，莫不是哪个世家的子弟？”
天下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世家，其中不乏有些世家在世子成年以后会让其负笈游学。
因此，一般的武者在碰到这些人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掂量一下这个世子背后的势力。
那人打量了两眼望北身上的破衣烂衫，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柄闪着寒光的宝剑陷入了沉思。
二者明显极不相称，但就以那柄剑的成色，眼前这个少年只怕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望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抱着手上的手臂盯视着他。
此人正是明珠派来追击张六的探子，在那一晚的厮杀以后，严谨的明珠赫然发现有一人逃离。
杀死老卒，原意是要制造一个明都大面积军队进入北境的噱头。
因此，在高楼的授意下，明都的兵部赶制了一批铁浮屠的装甲。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可以做的干干净净的事，可谁也没想到，张六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兵油子成为了这件事最大的意外。
若是张六将消息传到岳青耳朵里，以岳青现在所拥有的兵力，难保不会一气之下挥兵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