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冢虎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天子，同样也适用于如高鹿这样的权臣。
高鹿生前大力发展民生，倡导削富以济国。
他用各种手段，或逼迫或协商，使宁朝境内大半的地主买办不得不交出自己的土地收归国有。
于是短短二十年内，宁朝大半的百姓都达到了耕者有其田，衣者有其衫的盛况。
又在那二十年里，宁朝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反倒是北境四国变数不断，因此，宁朝俨然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
但现在高鹿死了，那些曾经富得流油的达官显贵，地主老财们便要开始清算那些陈年旧账。
于是朝堂之上，俨然就形成了两股力量。
一派是以女帝和高鹿为核心，另一派则是以宁朝显贵们为核心。
“丞相已故！”
明都一座华贵的院子里，一个家丁奔跑着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此时，府内正云集着许多衣衫华贵的人。
他们聚在一处天井内，面色轻松地互相攀谈着。
听到那家丁的声音，众人也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便继续耳语起来。
“给你。”
一个身穿青色华贵长袍的中年男人随手扔给了那家丁一颗金豆子。
“多谢老爷！老爷万福！”
家丁的脸色涨红着，对着那扔出金子的男人一阵千恩万谢。
场中的这帮被无数人称为老爷的·人互相对视着，他们的眼神里，有一种旺盛的情绪就要爆发，只是太多年的压抑，已经抹掉了他们如此嚣张的心劲。
但即便他们压抑着，一股窃喜还是在人群中间不断流窜。
二十年了，高鹿犹如一尊沉重的锅盖一般压抑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来。
“大家静一静！”
一个男音传来，众人顿时将目光汇向了一处。
一个穿着紫袍的男人缓缓从屋内走出，他的脸色潮红，眼神里尽是锋芒。
此人，正是宰相高鹿的亲弟弟高楼。
这一对兄弟俩虽然是一母所生，但一生的际遇却是完全不一样。
相对于高鹿的和善宽容，高楼却是阴狠到了极点。
年轻时候，二人一同中了皇榜，高鹿是那一年的状元郎，而高楼则是榜眼。
而后，在对于大宁国运的发展上，二人各代表不同的一派。
高楼并不赞同自家兄弟大搞民生的做法，他认为这样做会导致天下的富人们人心不稳，进而影响到宁朝的根本。
“应集中一切有生力量，向北境四国发动国战，三年之内，一路打到燕京城下！”
这是当初高楼在面圣时说出的原话，皇帝对于他的说法也颇为赞赏，但最终并没有采纳。
而今，宁朝的命运俨然又来到了分岔路口。
一年之内，先是皇帝驾崩，朝堂之上为两位皇子的即位争的不可开交。
而后是破天荒的女帝亲政，成为了有史册以来的第二位女帝。
如今，宰相高鹿的死更加让本就颠簸不平的朝堂更有了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高楼因为与兄长政见不合，在随后的近二十年被称为巨鹿之治的盛世里逐渐被朝堂边缘。
于是他识趣地退出了王朝权力的中心，转而私下里慢慢积蓄力量，以图又朝一日一展胸中抱负。
而今天，机会来了！
高楼比高鹿年纪要轻上七岁，可看起来却更像是高鹿的晚辈。
华贵的衣着和红润的脸色，周身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他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场中的诸多王公显贵。
场中这些所谓的王朝权贵感受到高楼的眼神以后，顿时如同小鸡见了鹰一般安静下来。
高楼看了看今天有些苍白的天色，又看了看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淡淡地说道：“诸位，我高楼要干什么，风险几何，失败过后是什么下场，我就不再多说了。”
“只一句话！愿跟随我者，事成之后，享天下富贵！”
这句话一出口，高楼便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台下的一众富商巨贾们看似个个对他·服服帖帖，其实暗地里也有不愿意蹚浑水，只想坐收渔利的人。
见高楼当真如此疯狂，当下便有几个满脸富态的男子要离开这座庭院。
看着几人就要走到门口，高楼向人群中的一个年轻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那人弹身而起，一个箭步便追上了那离开的几人。
寒光一闪，一柄匕首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手起刀落，只几个呼吸，那家财万贯的几人便与自己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彻底告了别。
“还有没有不愿跟随在下的？”
高楼看着人群，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起来。
众人的眼神之中或是惊恐，或是充满了亢奋，再也没人敢反抗这位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
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男子缓缓走下庭院的台阶，他的大袖在风中颤动了两下。
今日是无风的一天，从前这个时节，明都应该已经落叶满地了才对。
他走出了那华贵的府邸看了看外面长街上叫卖生活的百姓。
高楼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他扫视了这些与这场风波本应该毫无关系的人，而后长长叹了口气。
“杀！”
他的手挥动了一下，刚刚那个手持匕首的男子顿时发出了一阵真气的波动。
于是四下里埋伏的死士瞬间反应过来，漫天的羽箭顿时覆盖了长街。
好几个由宫中侍卫伪装成的杀手刚要反抗，便被那密密麻麻的箭羽一箭穿心而去。
这杀人过后又向着高楼死士发出号令的男子，名叫尚长风，乃是高楼这些年来精心培养的武者。
沿着长街，高楼一步一步往那远处的宫殿走去。
青玄殿的规模十分庞大，大到整个明都都的百姓无论身在何地都能清晰地看到它青色的穹顶。
但高楼并不急于直捣黄龙，而是派人密切关注着真正决定明都存亡的关键。
这个关键，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阵法－“明都阵！”
大宁并不像先唐的其它诸侯那般有着长久的历史和凝聚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