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昊界门
“玉师叔好。”檀不笑乖巧行礼。
早春堂玉堂主怔了一怔，旋即说道：“宝儿，要不你考虑考虑，转投到姐姐门下如何？跟着这个男人没前途的，走到哪都不受待见。”
“没那么严重吧，玉儿，你这是偏见。”南宫乾叫道。
檀不笑从玉师叔的怀里挣脱出来，认真道：“玉师叔，我们是来帮忙调查的。其他事我们之后再说，好不好？”
玉堂主笑靥如花，赞道：“哟，倒是个知轻重的，这一点比你那惫赖师傅强得多了。”她伸手招了招一直在后方侍立的淡绿色衣衫的那位姐姐，吩咐道：“晴儿是吧，你一会儿遇到小尺子，就唤她回来坐镇早春堂。我且去往昊界门，有人问起，你知会即可。”
“是。”晴儿姐姐领命去了。南宫乾好奇道：“怎么往昊界门去？”
玉堂主站起身来，示意南宫乾师徒跟上她。一边解释道：“你的消息有些滞后了，不久前巡查使们通过极偏门的手段，确认有人入侵了医堂。我们清点之后，除了那个孩子的失踪，没有任何异常。”
“虽然还不能确认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但却都疏忽不得。且他们没有机会离开宗门，目前巡查使们关闭了所有通往外界的门户，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想要离开五行宗，唯有混在择徒大典观礼的来客中，待结束后一同经由昊界门出去。”南宫乾接道，“这阵仗是不是大了些，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玉堂主叹气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只是个小医师，看不懂这背后的深意。我了解的情况不多，还是要去问巡查使，千寻一行人刚走不久，奔昊界门去了。”
“原来如此。”南宫乾点头，但又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走？医堂这边是不用管了吗？”
玉堂主左右扫视了几眼，将食指压在唇上小声说道：“是东璧老爹过来啦，他为人最是精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
南宫乾噗哧一声笑了：“哟，谁把他老人家请了出来，打扰了他的研究，可不是件小事啊。”
“还笑！”玉堂主捂住南宫乾的嘴，低声急促道：“快些走。老爹和你们向来不对付，教他发现我和你在一块，少不得一阵斥责。”
玉堂主带着南宫乾师徒在园景迷宫中绕了一阵，来到一处昏暗的环境中。这里特别像檀不笑借由榆石村传送阵到达的地堡中的那处，而结果也确实如此，从这里可以直接传送到昊界门。檀不笑想起昨日传送时的感受，忍不住干呕，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行第二次传送了。玉堂主见檀不笑这般，便在衣袖中翻找起来，好一会托出一叠纸包，展开其中一张，里面是棕色的粉末状事物，玉堂主道：“宝儿啊，吃了姐姐这服药，一会传送的时候就不那么难受了。”
檀不笑眨眨眼，偷看了师傅一下，眼见得南宫乾暗暗点头，他才接过纸包，说道：“谢谢玉师叔。”
玉堂主顿时指着南宫乾不忿道：“你给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南宫乾争辩道：“我没有哇。这是人家家教好，有礼貌，尊师重道。不笑昨日才来到宗门，我还没来得及教导他呢。”
玉堂主扁嘴：“教导？误导还差不多吧。”看着檀不笑服下了药末，玉堂主伸手揽住他，就往阵中走去。南宫乾摇了摇头，呵呵笑着也跟了上去。
三人在阵中站定。和昨日不同的是，檀不笑此时灵识没了限制，还唤醒了诸相明目，传送阵附近的景象隐约可见。能感知到元气在地面上遵循着某种规律运转，从而牵引出奇特的波动，紧接着银白色的光芒覆盖了视野，檀不笑忍不住抖了一下，这意味着马上就要天旋地转了。玉堂主轻轻捏了下他的肩膀，带给他几丝安慰。
玉师叔的药果然有效，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也不觉眩晕恶心，甚至有点意犹未尽。放眼望去，眼前云雾缭绕，恍若在云朵之上。远方影影绰绰有些人影，来不及细看，南宫乾忽然伸手戳了戳檀不笑，然后朝天上指了一指。
檀不笑抬头看去，忍不住蹲了一下发出嘶的声音。在头顶之上，倒垂着一座不知多高的山峰，山势陡峭、松柏横生。檀不笑忍不住道：“不会掉下来吗？究竟是它翻转过去，还是我们倒吊在云上？”
“有什么区别？”南宫乾随口道，“这里就是昊界门了，传说这座山揭示了一种天地至理，你多看看，说不定能领悟呢。”
他转过身来，面容严肃地和玉堂主对视了一眼，眼中竟是极难在他身上看见的神情，凝重。玉堂主向他微微点头，南宫乾便说道：“不笑啊，为师先去寻你大师兄。你和你玉师叔待上一会儿，如何？”
檀不笑还沉浸在倒悬山峰的震撼之中，也没听师傅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南宫乾冲玉堂主眨了眨眼，旋即化作一道遁光疾驰而去。玉师叔半推半拉地扶着檀不笑，走出传送阵，就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好半晌，檀不笑缓过神来，揉了揉一直仰着酸痛的脖子，呲牙咧嘴道：“我一定是疯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玉师叔笑道：“那你不妨掐下自己，看看痛不痛？”
檀不笑摇头道：“我只是在给自己的没见识找借口罢了。越是见到天地间的神妙，越发觉得我自身的渺小。都说修行问道于天地，可我们又能见识到天地的几多奥秘呢？”
“若不是我有所坚持，若不是答应了师傅，我可能就加入了家乡的某个小势力。这番奇景，怕不是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了。”
“我，太爱这个世界了。”檀不笑的眼中熠熠生辉，他张开双臂，似要拥抱天地。看到他这个样子，玉师叔微微一笑，轻声念诵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认识到自己的有限，才能发现更多的无限，这种认知和心境对修行有着无可比拟的辅助作用。玉师叔仿佛看到一颗晶莹璀璨的求道之心，生长在了檀不笑的胸膛之上。修行是一项漫长而艰苦的跋涉，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君不见世人皆可修行，周天法天下流传，可四重境上，便余者寥寥。生灵多惰于上进、困于生计、屈于名利、沉于泥潭、蔽于无礼、醉于权柄、从于本能，错失了凝聚本心的机会。檀不笑年岁不大，尚未经受尘世的污浊，也无初生的懵懂，正是坚定道路的重要时期，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孩子看到山峰倒悬的奇景都能滋生出一颗求道之心的。这南宫乾有几分眼光，徒弟是个顶个的良才，只是他为人太惫赖了些，韦千寻季玄子也就罢了，他们心智成熟自有个性，檀不笑这小孩儿可不能教他教坏了！玉堂主心中暗道。
“玉师叔，昊界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檀不笑出声问道。
“昊界门啊，就是咱们宗门通往外界最大的门户。出去就是万壑山脉的中心，外人想要进出五行宗，这里是唯一的门户。”玉堂主答道。
檀不笑讶然：“原来这里就是万壑山脉深处的那座门户啊。不知道外面是何种景象？”
“会有机会出去的。”玉堂主淡淡说道。
“玉师叔，东璧老爹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和我师傅不对付？您看起来也很怕他的样子。”
檀不笑继续问道，之前在早春堂的时候，这位玉师叔提起他轻声细语的，还捂住师傅的嘴，让檀不笑很是好奇，当时也不敢问，生怕那位东璧老爹突然从哪冒出来。
玉堂主嘻嘻笑道：“你不知道东璧老爹？哦你师傅方才说你昨日才来到宗门。哈哈，他可和你们这一脉关系匪浅呢。”
“按辈分来说，你要叫他一声太师伯。他是你师傅的师傅的师兄。亲师兄哦，不像我和你师傅不是同一个师傅教的。”
檀不笑吃惊了：“东璧老爹是师公的师兄？”
“看来你见过妙应真人了。不错，东璧老爹正是妙应真人的师兄。或者应该叫东璧真人。”玉师叔道，“他们师出同门，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见面必吵架，有很深的过节。”
檀不笑好奇心大起，连忙问道：“有什么过节？玉师叔您知道吗？能讲讲吗？”
“没什么不能讲的，这事儿医堂的基本都知道。”玉师叔讲到，“医堂呀，弟子大多来自水木两部，因为这两部的功法适合处理病痛，像我，就是来自木部。但也有一些弟子，来自别处，比如你太师公就是农部的传奇。”
“他座下有两名弟子，也就是东璧老爹和妙应真人了。老爹很早就加入了医堂，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尤擅药物治疗，完美地继承了你太师公的衣钵。老爹对药草有极深的执念，誓要编纂《药典》。妙应真人则只在医堂呆过很短的一段时间，据说他医术也十分精湛，但却痴迷于丹道，更是开创出不少用于杀伐的‘炮丹’。老爹觉得妙应真人的丹道有伤天和，妙应真人不以为然，所以他们见面就吵。”
檀不笑想起昨晚师公给他的那瓶摔炮，言说遇着险处或遭人欺侮便祭出，看来便是一种用于杀伐的炮丹了。而且听玉师叔的说法，怎么感觉自己这一脉，是从师公歪起来的啊？！
“然后就是你那师傅了。”玉堂主气道，“你那师傅胆大包天，四处惹是生非。偷吃你师公的灵丹不说，还偷老爹的药草！入我医堂如入无人之境，专挑名贵的药物祸祸。气得老爹登上白山，将你师傅师公好生揍了一顿。你师公又罚他面壁三十年，医堂这才得几日消停。”
檀不笑瞠目结舌，没想到师傅竟是个贪嘴的货色。居然还一起得罪了他的师傅师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玉堂主邪睨檀不笑道：“你可莫跟你师傅学。你那两位师兄来五行宗的时候年纪都不小了，他也带不坏。日后要是教我发现你跟他学一丁点不好，我就打断你的腿！”
“怎么样，再考虑一下，转投姐姐门下如何？”玉堂主变脸的速度令檀不笑啧啧称奇。虽然来到五行宗还不到一日，南宫乾也没来得及教他什么，但檀不笑并没有转投他人的想法。他故意露出担忧的神色，岔开话题道：“师公是七重境的大修士，太师伯应该更厉害吧。他都出马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玉师叔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是我们能操得起心的。”
“那问个别的问题吧。师叔姐姐，姐姐师叔，您真名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