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救美篇1
我这个两万四千五百岁上的雷劫渡的格外凶险些。
足足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整整劈了三日。劈得漆吴山脊都断了，千仞大山被削成一方石岭土丘，方圆百里乱石崩云，落石纷飞，狼藉一片。
石块被烧化成水，流成一道岩浆河，冒着气，喷着火，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赤色火龙，自山顶迤逦而下，奔流入海。
劈山雷？
雷神忒狠！妖类渡劫用叱风雷几乎是约定成俗，从人、妖、魔界从仙界剥离，独立至今从来如此，亘古未变。怎地一到了我这儿就如此的与众不同，区别对待？若是区别对待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只区别对待我，这是又是为何？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心想弄死雷神。
“混账！凭什么？老娘又没多长两只眼，四条腿，六只尾巴？”要劈也是先劈那些品目高的上妖、大妖，跟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逞什么威风？这不是欺负人——不，妖么？
我打了个喷嚏，算了，别说了，再把大妖们招来，现如今我的法力可对付不了。
疼疼疼——疼死我了！我虽天赋异禀不死不老，可也跟寻常妖一样是血肉之躯，受伤会流血，被打也会感到疼。这四十九道天雷下来，同样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也不知怎的，虽然不死，可我的六识极为敏锐，感觉异常灵敏。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强大的感官给我带来极视、极听、极嗅……等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尽的痛苦——只要一丁点伤就能让我疼的要死要活痛不欲生。
为这我没少去骚扰南辛，她终于在雷劫之前研制出了缓解疼痛的“麻木不仁丹”简称麻丹。这麻丹的好处是能暂时缓解疼痛，坏处是三天之内没有行动能力，四肢僵硬如石头，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动，有腿不能走，若是在家还好，出门在外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所以，每次用麻丹之前我总是仔细斟酌再三，权衡利弊良久。到最后往往疼也疼了，僵也僵了。
按说，今天这种情形，我非要吃上一整瓶不可的，可我忘了。
这新来的雷神忒不规矩，居然给我用上了高出两个等级的劈山雷，那可是天界移山填海用的，威力巨大，莫说是妖，便是等闲神仙也受不住。给我用，忒看得起我！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任是谁五百年渡次小劫，千年渡次大劫，也得了解了解是谁在劈自己？是谁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也想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不男不女？是又男又女？今年多大年纪？什么属相？哪个种族？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喝玉露加几勺奶几勺糖？家住哪里？成亲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孩子在哪儿读书……
我了解这些绝不是为了报复——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被埋在乱石堆里，只露出一颗头，头顶几块磨盘大的碎石将坠不坠，互相挤压出一种微妙的平衡，随时能倾落将我砸成肉泥。
我不敢动，也动不了，对抗劈山雷用尽了全部法力，能侥幸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君不见十劫九死，这妖界的妖日渐凋敝一年少过一年，那都是因为度不过天劫，生生被雷劈死、风刮死、雨淋死、火烧死……
我如今连施法术移开身上石头的力气没有。石头锋棱尖利，像刀子似的在我身上割，浑身都疼，想必我现在已经体无完肤了。我最怕疼了，平时连擦破点儿油皮都要哀嚎半天，非得找南辛讨一大包药吃了不可，南辛每次都戏谑我“明明是个山大王，偏偏有个娇贵身。”
我也没办法，痛感异于常人的灵敏，对别人来说无关痛痒的小伤小痛，对我来说都痛彻心扉如千刀万剐。不是我娇弱，是这身体不耐疼。
如果手边有面镜子的话，我想自己一定是龇牙咧嘴狼狈不堪的。
“疼疼疼——好疼！”
天乌沉沉欲雨，黑压压的阴云浓稠如墨汁，似乎只要一拧就能拧出水来。且离地面很近，仿佛就在我头顶，压的我喘不过气。罡风猎猎，如刀锋般刮过光秃秃，一片狼藉的漆吴山，鼓动我鲜红的衣袂，暗红色披风嚯啦啦翻飞如一朵硕大的大丽花，在白色石头堆里有着莫名的诡异和妖艳。
暗红披风上面几点斑斑点点血渍如泼墨未装点的梅花，风骨雄浑，风格标异，若在平素，我总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可那是别人的血，若是我的血，我的心总是要疼上一疼的。
墨团似的阴云有一处颜色犹为浓烈些，隐隐透着青色电光。罡风狂乱，送来几声几不可闻的龙吟。这届雷神好大的架子，拉车都用早已脱离妖族跻身仙籍的龙族。听老一辈的妖说，龙是最高傲不驯的种族，如今统御三界四海六合八荒，稳坐仙界主宰之位，比一般仙不知要高出多少等级。想来给雷神拉车是不可能的，倒是那些虫鱼化龙一个个依附诸神，甘当坐骑、拉车的苦力。
我就不明白，辛辛苦苦九死一生脱离原形，好不容易化身成龙，却跟个牲口似的被人驱使奴役，这些个蠢货到底在图什么。
龙吟声声，几乎在我头顶，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腥冷的味道，果然是化龙。听闻龙乃水之精魄而生，味清冽淡雅，随风曾在罗刹海市买过一瓶沾染龙息的花露，清香幽远，远非头顶的腥冷之味可比。
这么近！这些自命高贵的神仙也不怕妖界的浊气弄脏了□□回不了天宫？
这是存心要我命啊。
本来妖类历劫就是九死一生劫难，在所难逃。成则天增岁月妖增寿，再活五百年。败则粉身碎骨，魂归地府。
这是妖的宿命，我认。反正大家都这样。
可是若单单给我用劈山雷就有点欺负妖了。
若是平时，因着我要积功德成仙，不能动手，能忍也就忍了。
可巧的是，昨天十万万功德已经积完。终于不用忍气吞声、缚手缚脚了。
况且，雷劫过后，马上我就要成仙了。以后大家就是同僚。同僚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应该没什么吧？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凝聚法力吐出内丹，向着阴云中心那片电光——雷神所在位置射去。内丹凝聚了我两万多年修炼的大半法力，威力巨大无比，能把天炸个窟窿。
霞光中有什么砰的一声爆裂，七彩霞光炸裂成无数细碎的光芒散落，我仰面看着，好似烟花绽放，转瞬即逝。片刻后一道蓝色电光从云头坠落。几乎是瞬间，天开云散，两条金龙拉着金色的车驾腾空而去，乌云中他们的脚步慌乱而匆忙，一点儿也不像龙族总是气定神闲，高高在上的做派。虽然我没见过龙，可妖界总有他们的传说。
打中了！